第 36 章
綠蓉的瞳孔一點點縮小，被兩個男人擡上來的赫然是她的兩個女兒。
“妙音、妙初！”綠蓉大喊着，想要掙脫桎梏住她的人沖上前去。
但她那點可憐的力量又怎麽夠看，不管綠蓉怎麽用力束縛住她的手依舊是紋絲不動。
“殿下，奴婢求您，不要動奴婢的孩子。”綠蓉苦苦哀求着，就要給謝正卿磕頭。
謝正卿臉上帶着玩味，“你考慮考慮我之前說的，你答應了我就放了他們，還保你們一家之後一輩子安然無憂。”
綠蓉呆愣住，她心中清楚地很，若是她真的對夫人動手了，那麽喬家一定不會放過她，到時候他們一家還是要死。
可是現在面前的謝正卿承諾之後會保她一家平安。
綠蓉心中開始思索，她不聽從的話她的孩子就會立刻死在她的面前，而若是她動手了的話孩子尚且能活一段時間。
遵從內心地說，此時綠蓉心中已經開始動搖了。
她是一個母親，面前兩個孩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怕是殺了她她都不想讓孩子出事。
但……想到那個平日裏待自己極好的喬夫人，綠蓉也是下不去手的。
見綠蓉一直在猶豫，謝正卿繼續引導：“你現在已經出來了，若是被人發現了的話就算你是被人脅迫的，你覺得他們會冒着得罪我的風險來保住你嗎？”
這話倒是真實，謝正卿是堂堂二皇子，身後的勢力數不勝數，喬家就算再顧念主仆情深也不會為了她們一家而去得罪皇家。
綠蓉臉上帶上痛苦，“殿下，要不您殺了奴婢吧，奴婢以命換命好不好？”
謝正卿啧啧兩聲，語氣當中帶上了一些嫌棄，“你不是從小跟在喬夫人身邊嗎？她那麽聰明的人怎會帶出你這般愚笨的人。”
“你以為你是誰？你的命幾百條都不夠和喬夫人一條比，我沒事殺你這個不入流的婢女做什麽？”
謝正卿眼眸當中滿是漠視，對于綠蓉将頭磕的頭破血流絲毫沒有同情之心，或許這就是成帝王者不可或缺的冷心腸。
眼看着面前的地上都要被鮮血浸透，謝正卿才再次出聲，“何必呢，就算你不動手也會有其他人，到時候喬夫人、你、還有你的孩子照樣逃不掉，倒不如現在好好聽話，我們都少費些心思。”
綠蓉心知恐怕夫人是躲不過這一劫了，她看了看被人抓在手中像拎小雞仔一樣的孩子，最後還是屈服了。
她的心中此時已經充滿了孩子之後因為她的決定而被殘忍殺害的場面。
兩個都不大的女兒趴在血泊當中，眼睛睜得大大的注視着她，目光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在訴說自己的委屈。
綠蓉無法接受這樣的刺激，她幾乎瘋癫的點頭，終于答應了謝正卿所說的話。
“我答應！我都答應！不要殺我的孩子！”綠蓉從地上的一灘血泊中爬起來，用連滾帶爬的姿勢朝着自己的孩子趴着過去，将她們抱在自己懷中。
沾着血跡的手顫抖着摩挲着孩子的頭。
“為什麽、為什麽醒不來啊？妙音妙初，你們不要吓唬娘。”綠蓉癫狂地搖晃着兩個孩子。
退到一邊的謝正卿哼笑一聲，似乎心情極好，“放心吧，她們只是吃了特制的藥昏睡過去罷了，這段時間我會讓人定時來送解藥，等你的任務完成，你的孩子也就醒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謝正卿心情頗好地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而綠蓉則抱着兩個孩子，神色呆滞地看着馬車越行越遠。
抓着孩子衣袖的手緊了緊，綠蓉知道自己若是不按照謝正卿安排的做的話，恐怕孩子就會離自己而去。
她是個孤兒，小時候被林家帶回去做了林幼竹的貼身侍女，這兩個孩子是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人，是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
綠蓉眼神當中帶着悲哀，她調整了一下方向，朝着林幼竹卧房的方向狠狠地磕了幾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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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了？”喬疏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綠蓉，确任道。
綠蓉忙不疊點頭，“之後的小姐便都明了了，奴婢回去找了與甘草相沖的海藻，放進了夫人每次服用的湯藥當中。”
聽見綠蓉将事情的所有說了出來之後喬疏桐倒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
她舒出一口氣，将手中不停哭鬧的妙初推向了綠蓉。
“謝正卿……”喬疏桐口中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指尖卻是忍不住地扣着木制的桌子。
她雖說沒打算真情實意地和他合作，但将謝正卿推上皇位的想法卻是有過的。
畢竟推誰不是推，早晚都要從一群皇子當中選出一個來站隊，但是現在得知了謝正卿就是害死她母親的兇手，那麽這個決定就要慎重考慮一下了。
謝正卿背後的勢力可不止喬家，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若是撕破了臉，到時候萬一謝正卿真的登基，那麽喬家也會變得岌岌可危。
喬疏桐這一點還是能認清的。
她不會盲目地做出一些決定，為了達成目的她可以忍耐，反正都忍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麽一點時間。
“綠蓉，你和我母親那段時間可說過什麽話？都告訴我。”喬疏桐再次将目光轉到了将孩子死死摟在懷中的綠蓉身上。
綠蓉明顯的身形一頓，但此時她已經将之錢的那些事說出來了，也不在乎繼續多說一些。
她擡起頭，直視着喬疏桐。
“小姐，奴婢将這些告訴小姐，小姐能否保我的兩個孩子平安？”綠蓉還想再和喬疏桐談一談條件。
現在的情形對于綠蓉來說是屬于兩邊不讨好，喬疏桐這邊她是殺母仇人，沒有直接殺了她已經是喬疏桐仁至義盡，謝正卿那邊則是她已經背叛，将所有的事情說了出來，等到被發現之後依舊是逃不過一死。
喬疏桐自然知道綠蓉在用自己的最後一絲價值來換取孩子未來的安全，她點頭應下，“可以，但若是被我發覺你說了謊，哪怕一個字，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們兩個，讓她們下去找你。”
不得不說，這最後一句的威脅相當有效，綠蓉生怕自己的孩子受傷，将所有的實話全盤托出。
“在夫人去世前一天，奴婢去送藥的時候，悄悄地将事情告訴了夫人。”
喬疏桐回憶起那天，當時她也在看大夫，于是便沒有親自去送藥，便讓綠蓉代替。
“當時夫人并沒有說什麽，但奴婢自然看出來夫人的失望。”綠蓉說着，又是忍不住的悔恨。
林幼竹一直待她極好，可她卻親手送她上了不歸路。
“說重點，我母親有沒有說什麽？”喬疏桐可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裏耗着，時間越長便越危險。
當時謝正卿能在碧羽軒帶走謝青硯，便說明了這裏是有着謝正卿的眼線的，說不定此時正在哪裏尋找着他們。
雖說只有他們二人孤身前來，但就這裏的動靜保不齊會被敏銳的人發覺，時間能省則省，不能叫那眼線發覺他們已經知曉了謝正卿的事情并回去禀告。
叫謝青硯守在門口也是為了這個，若是有人來的話他那裏可以第一時間發現，到時也可以及時止損。
綠蓉沉默一瞬，又換了個話頭繼續說：“在奴婢将事情都告訴夫人之後，夫人讓奴婢務必确定小姐和公子不會與二皇子有絲毫的交集，若是有便叫奴婢無論如何都一定要阻攔住小姐公子。”
可惜了，林幼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生病之前她的女兒便已經和謝正卿達成了口頭上的合作。
想到這裏，喬疏桐心中又是一陣悲哀，她這算什麽？與殺母仇人為伍，若不是将事情查明，恐怕還會被蒙在鼓裏，直到最後将殺母仇人捧上高位。
“這些便是全部了，奴婢說完了。”
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出去的綠蓉倒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感覺身心從未像此時這般放松。
或許是再也沒了什麽束縛她的東西，此時綠蓉心中只剩下往後她的兩個孩子該如何。
大女兒妙音再過幾年就要成婚了，可惜她是見不到了，臣女兒妙初現在還不到六歲，只能希望以後妙音和她爹能照顧照顧她了。
“妙音，以後娘不在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和妹妹，不要步娘的後塵。”綠蓉已經開始準備遺言。
此時她的眼中只有兩個孩子，其餘的不管是相處多年的丈夫還是侍奉多年的主子都不重要了。
喬疏桐也不在意她，站起身來朝着門外走去。
就在喬疏桐起身朝着門外走去的時候，她感覺到一股力拉扯住了她的裙擺。回頭一看，便瞧見妙初已經從綠蓉懷中鑽了出來，臉上帶着倔強和委屈，眼中帶着淚花。
“你能不能別殺我娘？你殺我也行，別殺我娘好不好？”
喬疏桐莫名覺得好像，竟然轉過身蹲了下來，直視着妙初。
“你還沒有搞明白我為什麽要殺她嗎？”
妙初的臉上浮現出懵懂，或許在她的心中，還沒有确切地感受到死亡是個什麽意味，只知道死了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因為我娘殺了你娘。”妙初是聲音不自覺變小，看着喬疏桐那張柔和的臉卻覺得格外具有威懾力。
喬疏桐淺笑，嘴角勾着一個好看的弧度，“這不是知道嘛，那我再教你一句，殺人償命，”她的眼神驟冷，“誰也改變不了。”
喬疏桐不再和她多費口舌，毫不留情地将裙擺帶走，轉身走了出去，絲毫不管身後妙初跌倒在地上之後一家人的哭鬧聲。
妙初想要保護她的母親沒有錯，但是她想要為她母親報仇也沒錯。
喬疏桐擡眼看見的便是略微有些低沉的天空，可此時她的心情卻是大好。
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便可以好好地準備下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