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

如果最後證實,海淩就是吃人的妖怪,我會毫不猶豫,親手……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不……不要……我沒有殺人——」

驀地由床上坐起,海淩驚喘着,小臉毫無血色,冷汗由額間滑下。

聽見大喊聲的司馬如風快速由隔壁房沖進屋內,一看見她蒼白的臉蛋,雙眉倏擰,問:「發生什麽事?」

驚魂未定的海淩一轉頭,見到是他,小臉更白,拚命的喃着,「司馬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殺人,真的沒有……」

她那模樣,讓司馬如風胸口一緊,繃着聲說:「你作惡夢了。」

「惡夢……」海淩像是還在恍神,低聲又說:「不……不是夢,我看見你拿着劍,說我是妖怪,然後就……一劍刺進我的胸口。」

想着那椎心的痛,她甚至顫抖了起來,縮起了身子。

她怕的不是那被利劍穿心的痛,她害怕,是因為握着劍的那個人是他。

她看見他大罵她是妖女,說她是吃人的妖怪,而他這輩子絕不可能會愛上一只妖,那一字一句,比那把穿心劍,還要讓她痛上萬分。

但她不是……她沒有吃人,她也不是妖……她和他種族外貌雖不同,但她不是妖怪,這話,她要如何告訴他?

聞言,胸口的緊繃更甚,司馬如風走到桌旁,為她倒了杯熱茶才來到床榻邊,将茶杯遞給她,「別亂想,這只是個夢。」

這不是海淩第一次作惡夢。

自從三天前那些村民來客棧大鬧之後,她便天天作夢,才睡着沒多久便會和方才一樣,整身冷汗的驚醒,而每一回……都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雙眼無神的海淩接過杯子,一口一口的輕啜着,直到見了底,她的心緒才緩緩鎮靜,恢複往常。

臉上的蒼白猶在,但那無血色的菱唇已覆上淡淡紅潤,甚至彎起了甜美的弧度,對他展露笑容。「司馬大哥對不起,又吵到你了……」

她的笑容很美、很甜,也就是這樣的笑……在不經意之間,占據了他那顆平靜淡然的心,而此時,那本該讓人怦然心動的笑靥可察覺到竟是勉強、是強扯而出,讓人瞧了,一顆心也跟着糾結了起來。

黑眸閃過一抹疼惜,極快的便讓他給壓進心裏,彷佛那疼惜從未顯現。

為她又倒了一杯熱茶,他低聲道:「再睡一會,天還未亮。」

「不……」海淩忙搖着螓首,咬唇說:「不睡了,我不想睡了……」

只要一閉上雙眼,那些話、那些畫面便會在她腦中盤旋,揮之不去,那一切帶來的恐懼痛楚讓她不敢入睡。

揚起小臉,她懇求的瞅着他,輕聲問:「司馬大哥,我能不能到外頭走走?我不想再一個人待在這兒,能不能讓我跟着你?」

聞言,俊眉倏攏。

這三日,他為了查案,天天早出晚歸,只留下大頭在客棧裏保護她,雖說在他撂下話之後,汀風村的村民便沒再來找麻煩,但為了保障她的安全,他要她乖乖待在客棧裏,免得節外生枝,而現在她說她想到外頭走走……

「拜托!司馬大哥,我會聽話,不會亂跑,你讓我跟你出去透透氣好嗎?」察覺到他的猶豫,海淩再接再厲的說着。

這幾日司馬如風為了追查兇手,常是她已入睡他才回來,兩人見面的機會只有現在,在她作惡夢時他才會出現,靜靜的在她身旁為她倒上一杯杯熱茶,安撫她的情緒。

兩人每日相處的時間連一刻鐘都不到,但她卻因為他這不經意流露的關心、呵護而感動不已,她該知足了,但……或許都是貪心的吧!她希望在剩下的時間裏,能擁有更多與他在一起的時光,獨占這份呵護。

凝着那寫滿期盼的小臉,司馬如風知道自已該拒絕,畢竟在兇手尚未落網前,帶她出門絕不會是件聰明的事,然而……比起那早已預料到會引起的騷動及麻煩,他更在意的卻是她眉心那淡淡的折痕。

不過才三日,那總是揚着粲笑的小臉,竟悄悄地籠罩上輕愁,就連她周遭的氛圍,都是如此的低落、沉悶,彷佛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勁兒……她那模樣,讓他的雙眉也跟着攏緊,因為她的憂郁而感到不舒坦。

因為不願見到她怏怏不樂,他點了頭。

「一刻鐘後,我來接你。」他低聲道。

「真的?!」沒料到他真的會答應,海淩興奮得亮了小臉。「司馬大哥你真的要帶我出門?」

那看起來閃閃發亮的俏臉,讓他心口的不快散了些,連語氣裏的悶煩也跟着散去,只不過說出的話仍是刻意的冷漠。「想出門就快起來梳洗,免得我反悔。」

「我馬上起來。」生怕他反悔,海淩倏地由床榻上跳起,在跑過司馬如風身旁時,還踉跄了下,險些摔倒。

皴眉,他及時拉住她纖細的手臂,「用走的。」

吐吐小舌,她聽話的點頭,「知道了。」

可即便用走的,輕快的腳步仍掩不住她心頭的喜悅,那嬌小的身子,彷佛像要飛上天,一掃這幾日的低落,愉快得不得了,甚至忘了——

「海淩!」在她有所動作之前,司馬如風連忙制止她,俊顏浮現一抹暗紅。

她停下動作,不解的回過身,「司馬大哥,怎麽了?」

「你——」見她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他臉色古怪的頓了會,才沉下臉,嚴肅的對她說:「我不是告誡過你,不能随便在別人面前脫衣服?」

有時他真不懂這女人是真傻還是假傻,否則怎會連這等事都不懂?

聞言,海淩眨了眨水眸,歪着螓首,納悶的說:「但是……司馬大哥你不是別人呀!」

這話徹底地讓司馬如風傻了,愣在原地。

他尚未反應,她已接着說:「我才沒有随便在其它人面前脫衣服,我只有在司馬大哥面前才會,因為我喜歡的人是你呀!」

在這生活了近一個月,她多少吸收到一些人類的規矩,加上司馬大哥的教誨,她當然知道陸上和藍砂的不同,明白人類的女子不能随意在男人面前裸露身體,只能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這麽做,而她喜歡他,所以,她這麽做有錯嗎?

雖然早知道海淩一顆心全系在他身上,可被她那雙水亮清澈的美眸這麽直勾勾的凝視着,聽到她說喜歡他,司馬如風胸口無可避免的被狠狠撞擊着,心跳加速。

她那無邪臉龐、天真的笑靥,早在不知不覺中牽動他的心,他試着抗拒,但他發覺,他愈是抗拒,那份情感便愈是無法壓抑,只會加快讓他淪陷的速度……

凝着她絕美的小臉,他黑眸泛柔,無意識的伸出手,想觸碰那讓人望之心醉的緋紅雙唇……

不行!

在長指即将碰上那軟嫩紅唇時,他心一凜,及時收回手,倏地回過身。

該死!司馬如風你在做什麽?!別忘了你是有婚約的人!

這事實讓他腦袋瞬間清醒,雙手緊握,僵硬着聲音說:「你快換,我在外面等你。」

說着,他不看海淩那困惑的小臉,腳步急促的步出房門,直到了門外,那緊握的拳頭才重重的捶打在牆上,而那緊繃俊顏上,滿是掙紮及勉強維持的冷漠……

悶了幾天沒出門,一踏出客棧,海淩就像飛出籠子的飛鳥,興奮的蹦蹦跳跳,攔都攔不住。

見她恢複了之前的開朗,俊眉間的皺折雖跟着被撫平,然而一顆心卻是高高懸着,因為這小女人興奮得忘我,好幾次都已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海淩,跟好!」司馬如風沉聲喊着。

被路旁嬌豔的花兒吸引住的海淩一聽,馬上止住腳步,跑回他身旁,小臉發亮的問着,「司馬大哥,那些花好漂亮,它有名字嗎?」

順着她手比的方向望去,他看見了一串串的紫色花朵。

他是男人,并不認得太多花卉,但他卻正好認得這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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