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突然消失?一個月?五年前……

司馬如風的俊眉愈攏愈緊。這些過分的巧合讓他隐約覺得事情有些古怪,總感覺這些巧合和他在汀風港被救起一事,有着什麽關聯……

沉思了會,他徐徐問道:「那妖怪是五年前的何日出現?又是何日消失?」

「那妖怪出現的時機很巧,就是五年前的今日。」

正是因為這般的巧,汀風村的村民們才會誤會他們就是殺人妖怪。畢竟事過五年,且并非所有人都見過那妖怪,在以訛傳訛之下,他們只知那吃人妖怪若将那咧開的大嘴和獸腿遮擋住,就和一般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因此才會盲目的認定他們便是兇手。

「……今日?」的确是極巧,這些巧合就像團愈理愈亂的絲線,在司馬如風的腦中繞着,讓他的頭隐隐疼了起來。

沉默許久,他做了一個決定。

「晏生,明日一早,傳封信回翼城,幫我禀奏王上,就說我将在汀風港停留一段時間,調查命案。至于船隊,則由你帶回翼城。」

「我?」一聽他又想将他扔下,自己留在這危險地方,晏生馬上搖首,「這怎麽成?!将軍,這村莊有妖怪,你怎能獨自一人留下?不成!我也要留下!」

五年前就是因為将軍沒讓他跟着,才會險些喪了命,這回将軍說什麽也別想将他支開。

「你是副将軍,我不在,你理當代理我的職務。」司馬如風早料到他不會肯,在他開口欲言之前,淡聲又說:「這是軍令,不得有異議。」

「将軍,你、你——」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将軍每回都來這招,偏偏他非中招不可。被将軍那冷肅的眼盯着,晏生張着嘴,「你」了半天,終究是垂下了肩,不得不妥協,「屬下……遵命。」

「很好。」他滿意的站起身,「早點休息,明日卯時出發。」

「将軍!」在司馬如風打算趕人之前,晏生忙說:「屬下會聽命行事,但有一事相求,希望将軍讓我留下兩人待在将軍身旁保護,要是将軍不答應,那……屬下就是抗命,也不會離開将軍身旁半步!」

聞言,皺起眉,瞪着個性頑固的他,清楚要是自己不答應,這軍令,他是抗定了,因此司馬如風只能眯着眼,沉聲道:「随你。」

一聽他答應,晏生總算松了口氣,「謝将軍。」

晨曦初露,霧氣朦胧,一縷縷秋陽投入屋中,為屋內增添了些許溫暖。

然而乍看平靜的清晨,卻已悄悄摻雜着緊張感。

卯時剛過,辰時乍來,在送完船隊出航,司馬如風偕同晏生安排留下的大頭及胖丁,一前一後的返回客棧,然而愈走,他眉頭便擰得愈緊,腳步加快。

跟在後頭的兩人不明所以,但也隐約感到不對勁,低聲議論着,「奇了,這村子的人怎都這般晚起?都辰時了,大街上卻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這是個漁村,人們靠捕漁過活,怎可能都辰時了,卻沒有半個人走動?這異常便是司馬如風加快腳步的原因。

他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回到客棧旁的巷口,尚未轉進,他便已由那沸沸揚揚的吵鬧聲得知這村子的人全都跑哪去了。

「小吳,快趁那個将軍不在,把裏頭的妖女給交出來,你也不想咱們村子出事吧?」

「是呀!小吳,那妖女昨天殺了兩個人,就不知今兒個會殺幾個,你快讓我們進去抓人,趁她還在睡,讓我們把她殺了,要不,到時死的就是咱們了……」

守門的衙役吳先一臉為難的勸阻,「各位街坊鄰居,你們就別為難我了,我奉命在此保護司馬将軍和他帶來的姑娘,你們要我放你們進屋去……這豈不是要我怠忽職守?」

「玩忽職守和性命哪個重要?你要是不想死,就快讓我們進去!」

「對!快讓開……」

「要是不讓,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衆人見他軟的不吃,全變了臉,揮舞着手上的鋤頭、菜刀,紛紛叫嚣,逼得吳先不得不讓行。

然而就在衆人打算一舉沖進客棧時,一旁的司馬如風倏地躍過人群,擋在客棧大門前,皺起俊眉,聲如寒冰,怒喊了聲,「誰敢抓人?!」

這一喊,衆人全停下步伐,甚至不約而同的退了一步。

跟在司馬如風身後的大頭和胖丁沒他那般高強的輕功,只能靠着蠻力,撥開人群,滿頭大汗的來到他面前,大喊,「你們這些人想做什麽?!」

兩人不悅的想着,他娘的!這群人是殺紅了眼是不是?怎一張張平凡的臉孔,看來是如此猙獰?比他們口中的妖怪還可怕?

看着擋在大門口的三人,村民們面面相觑,态度就像老鼠遇上貓,完全沒了方才要硬闖的氣焰,乖得有如三歲娃兒。

司馬如風可是翼國鼎鼎大名的護國大将軍,武藝高超和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吳先不同,加上渾身散發出的威嚴及冰寒氣息,就像一道冰牆,隔在面前,衆人就算想闖也沒那膽子。

冷眸淡淡的掃看衆人,最後停在縮在村民中間的村長,緩緩眯起,他沉聲問:「你們大清早聚集在這有什麽事?」

村長見司馬如風那猶如冰錐般冷銳的雙眸正盯着自己,就算想躲也沒法子躲,只好撫着胸口,走出來戰戰兢兢的回答,「我……不不!是大夥兒,想、想拜托将軍一件事。」

「何事?」司馬如風眸色更冷。

「是、是、是想……」面對将軍那雙銳利的雙眼,他可是怕得要命,可身後的村民們又不斷頂他上陣,他只好硬着頭皮,小聲又說:「将、将軍大人,那……那位跟着你的妖……我是說姑、姑娘,據說……據說是您由海上撿來的是不?」

聞言,司馬如風眸子閃過一抹幽光,冷聲道:「是又如何?」

他不曉得這消息是由何傳出,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村民便是沖着這件事而來。

吞了口口水,村長又說:「是、是這樣的,您也知道……你、你們昨兒個才來到本村,本村就出了事兒……當然,這事不關将軍您的事,但是跟着您的那位姑娘就……就……」

「說重點,我沒空在這和你們耗。」對他吞吐了半天仍不說重點而不耐的司馬如風臉色更沉,寒着聲音道。

陰鸷的臉色說明着他耐性告罄,瞬間凍結的氣氛,村長當然察覺得到,當下屏着氣息,一口氣說出今兒個全村的人聚集在此的目的。

「咱們、咱們是想請将、将軍把那姑娘交、交出來!」閉着眼,他又喊,「因為’因為我們認為她……她就是——」

「是妖怪?」司馬如風截去他的話,替他道出。

衆人一聽他主動道出,頓時沒了忌憚,七嘴八舌的吵了起來。

「沒錯!那女人一定是妖怪,快把她交出來!」

「我活了一輩子,從沒見過這麽美的女人,那女人肯定不是人,是妖怪!是靠美色迷惑人心,吃人的妖女!我們要處死她!」

「對!殺死她!」

「把那妖女交出來!」

「妖女!你別再躲了!快出來——」

聽見他們愈來愈張狂的叫嚣,司馬如風濃眉一豎,低喝,「夠了!」

這一喊,大夥兒再次閉上嘴,噤若寒蟬。

環顧着眼前一張張有着懼怕、有着擔心、有着殺意的臉龐,他沉默着。

他并非不能設身處地的為他們想,相反的,他甚至能夠理解他們為何會将海淩當成妖怪。

先別說他們才進村,村子便出了事,就說海淩的來歷。

她說她忘了一切,他相信。

因為她的反應、眨着無辜眼眸看着他的嬌憨一點也不假,但她為何會在深夜裏出現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身上又為何會一件衣服都沒有?且什麽事也記不住……

他不相信她是妖,但,她的身分确實有疑慮。

那兩個死亡的通緝犯,就算是惡人,卻也是兩條人命,更別提這村子裏五年前那百條性命……

他不怪這些村民會有如此激憤的反應,人們在懼怕的情況下,通常無法保持理智,亂了心緒,只要有一點可疑,就會引起騷動,而這也是他選擇在此住一段時日的原因。

一來,是調查此案,找出妖怪,讓汀風村的村民恢複過往的寧靜生活;二來,則是追查自己五年前究竟是被誰所救才能落水飄流至此,再來……便是因為海淩。

衆人認定她是妖女,但他不相信如此單純的她會是妖怪,可他的一句話,又會有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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