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記憶
常安逸把車停在老職工宿舍樓的樓下,據說作家從小和父母住在這裏,就算後面有了錢也沒有搬走。現在這裏的住戶基本都是租戶,人口成分複雜。
她們擡頭就能看見所有樓層的窗戶,頂層五樓有兩扇窗被暗紅色窗簾擋得嚴嚴實實,正是作家的鬼屋。
兩人沒有多想,下車後就旁若無人走進樓裏。樓道裏很髒,堆着不少雜物。
到了六樓鬼屋的門口,徐岩要敲門,常安逸把她拉到身後,不讓她對着貓眼,然後側身到門旁敲門:“有人在嗎?我是來看房的。”
半晌,房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常安逸又喊了一遍,仍舊沒有聲音。
徐岩想開口,常安逸示意她噤聲,只見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回形針,折了幾下便向鎖孔中插。
徐岩按住她的手想阻止她,但已經晚了,門鎖開了。
常安逸将門欠開一條縫,屋裏很黑,很安靜,一股發黴的味道從屋中竄出。
“有人在嗎?”常安逸問。
走廊的窗臺上有盆幹枯的蘭花,常安逸把它倚在門邊,防止門關上。
徐岩率先走進房間,陽光被厚實的窗簾過濾了一大半,地板上散落着幾張皺巴巴的報紙,地板有明顯的破損,但是不見髒污和灰塵,可見有人打掃。牆面發黴,濕潮的黴味應該就是這些地方發出的。
陽光從門口照進來,看得見空氣中的塵埃,隔壁傳來嬰兒有力的哭聲,還有滾筒洗衣機攪衣服的聲音,襯得這間房更顯安靜。
房子兩室一廳一衛,廚房是半開放的,衛生間的門關着。兩間卧室,一間門緊閉着,一間敞開。
徐岩朝敞開門的卧室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床上躺着小女孩,一把刀放在床腳,而小女孩不知是昏迷還是睡着,無聲無息的。
徐岩的心收緊了,呼吸變得困難。
暗紅的厚窗簾,昏暗的房間,粉色的牆紙,局促閉塞的空間,刀,床底漆黑,像藏着巨大會變形的怪物……一切的一切,讓徐岩兒時的記憶湧現出來。
此刻,她的腿像綁了百斤的鉛塊,再難邁動,她扶住門框。
她艱難的回頭,找常安逸。
“別動!”
一個低沉的男聲,羅書傑出現在常安逸身後,拿槍抵着她的頭。
徐岩緊繃的神經瞬間崩潰,身體癱軟,跌坐到地上,脖子不自然地扭向常安逸的方向。
“再動,一槍打死你。”羅書傑聲音低沉。
常安逸舉手做投降狀,笑着說:“羅大哥,別逗我們玩。”說着,轉過身面對了羅書傑。
羅書傑拿槍口狠狠戳常安逸的頭,他的兩腿微微發抖,但手上的槍卻還是穩的。
“不讓你動,沒聽見嗎?”羅書傑惡狠狠說,“我現在就可以打死你。”
徐岩想站起來,但是整個身體都像是鉛塊變的,僵硬沉重。
“必須殺了他,像媽媽一樣無所畏懼,殺了他,起來,快!”徐岩心中告訴自己。
她從未承認自己怕過什麽,但此刻已無法再欺騙自己。
“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羅書傑質問道。
徐岩幾乎不能呼吸了,但她的心非常明白,關于常安逸的預見場景正是此刻,如果不改變什麽,常安逸就一定會命喪當場。
是她把常安逸拉進危險的境地,如果沒有帶她回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是個廢物,她已經變回六歲時那個懦弱的小女孩。
十四年前,她被人販子迷暈帶走,媽媽找到關押她們的地方,媽媽在外面一直喊她的名字,屋裏人販子的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命令她不要回答,她不敢出聲,不敢動,她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她只是一坨沒用的鐵塊……
“大哥你聽我說,”常安逸說,“張沫暈倒了,我們把她送去醫院,她懷孕了,但是現在狀況危險,我們到處找不到你,張沫告訴我們你可能在這裏——”
“懷孕?王八蛋的野種嗎!”羅書傑低吼,他的眼裏沖了血,脖子血管暴起,汗從頭上流了滿臉。
“張沫說是你的孩子。”常安逸說。
“你們敲門沒人答應,為什麽不走?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不是,門一拉就開了,門沒關啊。”
“騙人,你肯定弄門鎖了!你們是撬鎖進來的!”
【徐岩,你要站起來,你要勇敢起來!】蓮子不停鼓勵着。
“羅書傑,”徐岩終于艱難地說出話,“求你放了她,與她無關,是我,是我非要進來的,張沫在醫院,你給她打個電話,她找不到你,很着急。”
“你為什麽坐在那裏?”羅書傑問,“你在耍什麽花樣?”
這時,常安逸突然去抓羅書傑的槍,然後羅書傑扣下扳機,槍響了。
徐岩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像一只兇猛的豹子撲向羅書傑,她要把他撕碎。
徐岩把羅書傑撲倒在地,迅速下了他的槍,接着一套連環拳法,羅書傑的胳膊和肋骨都被打斷,直到打得他再難起身,她才停手。
常安逸癱坐在牆角,臉色蒼白,徐岩滿手是血,她的肩膀還在發抖,她去看常安逸,發現子彈打在她的肩膀處。
徐岩手捧起常安逸的臉,急切地說:“堅持住,常安逸你別閉眼,堅持住,我馬上叫救護車來。”
“我問題不大,”常安逸忍着疼,“別擔心。”
“是我的錯,是我害你的。”徐岩哭了。
警車和救護車先後趕到,常安逸的槍傷不危及生命,小女孩被注射了安定類藥物,處于昏迷中。
【徐岩你改變了未來,還有一個好消息,你克服了心理陰影,成功激活了治愈能力。】
徐岩在救護車上,她向蓮子反複确認了治愈能力的意思。
“真的嗎?那我現在可以治療常安逸嗎?”
【你可以試試。】
“要怎麽試?槍傷也能治嗎?”
徐岩這樣問的時候,手已經奔着常安逸的傷口去了,可是還沒等她的手落下,護士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幹什麽?不可以碰她的傷。”護士厲聲呵斥。
“對不起,”徐岩眼淚汪汪,“我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