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章

第 6 章

“花郎。”阿菲嬌嗔一聲,欲要打住了花滿棠的怒意。然而花滿棠之憤怒并未因而下降,他以極快之速度進攻栩風神官。阿菲無奈地抓着欲要逃走的芙蓉,誠然此事乃是由她言而無信的出逃所致!

栩風神官在花滿棠的窮追不舍之下落了個下乘,眼看銅缽般的拳頭要揍上,栩風神官只得擡手格擋。一柄凡間所制的白紙扇“咻”的一下,擊中花滿棠的麻穴,随之而來的是一記略帶輕浮的啧啧聲。

天帝沄洌一身月白衣衫飄然地從天而降,依照其動作,誠然尚未來得及收回擲扇的動作,而他的身後除卻一身铠甲的玄水真君與塗姮上神,尚有準新郎官慶諾神官,內功心法極為深厚的天後鳳栾曦及僅有三百歲的稚子,乳名喚作“小湯圓”。

“二位因何聚衆鬥毆?”慶諾神官在天帝之示意下,出聲細問。這聖王肝膽在光天化日之下毆打九重天宮的神官長,膽子委實忒大!

栩風神官強忍發痛的身子,在慶諾神官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這一刻若無天帝出手相助,誠然他栩風神官更會狼狽不堪。

花滿棠捋了下因搏鬥而微皺的衣衫,嘴裏是從容不迫地将栩風神官如何冒犯聖妃阿菲之事奏明。乍聽之下不過是誤會一樁,然而栩風神官卻是篤定,聖王之言乃是心虛,他微微擡眸瞟了天帝一眼,天帝報以一記了眀于心。

“若執意要本天帝定奪,自是聖王你之錯也。”天帝沄洌笑容不減,“想你這嬌妻美妾,左擁右抱,難為栩風神官至今仍是孤家寡人,聖王如此風騷,難免招惹妒忌。依本天帝所知栩風神官也合該覓個知心,而非終日于這些事兒處耽誤自身。”

栩風神官擰眉,此事分明是一樁無頭公案,奈何這烏昙跋羅早已忘卻自身之身份,他執意辯明不過是招人口舌之舉。這當事者已是明言自身乃是陽天缙霄宮之聖妃,他再三質疑難免成了好事之徒。

“卑職知罪。”誠然漂亮之話,何仙不曉得。“卑職不懂規矩,還道是聖王‘欺負’良家婦女,還望聖王原諒卑職之魯莽。”

聞得栩風神官咬緊“欺負”二字,花滿棠的臉容免不了清白一陣,這栩風神官怕是要将他咬死方肯罷休。

天帝沄洌但笑不語,一雙眸子一瞬不瞬地将聖妃與那位驚為天人的神女仙子仔細打量。修長的手指輕擡,意有所指地示意那位畏畏縮縮之狀的天仙,“神官口中之徒可是她?聖王當真不欲仔細介紹?”

“這位美豔絕倫之神女,正是本君今日······新、新納的側妃,因此不曾引薦過,誠然神官長有所誤會乃是尋常之事。”聖王随即明白,天帝乃是有意容他狡辯。

阿菲乃是一臉驚喜,而芙蓉則一臉驚詫地看着栩風神官與花滿棠之間的較量,這栩風神官除卻要她之命,更有拿捏聖王花滿堂之舉。莫非阿菲當真是他們口中的烏昙跋羅?只是,這“烏昙跋羅”又是怎樣的神物?

“喲,此事當真是你之不對了。”天帝沄洌一手拉着栩風神官的健臂,一邊搖頭喟嘆。“既是納了新人,今夜之宴席乃是躲避不得,不知神官長可是得空一同參與?”

“天帝說笑了,卑職今日還得回宮伺候紫薇帝君,委實難以抽身。”栩風神官臉上笑意不減,然則卻因着被天帝沄洌按住脈道而動彈不得。

“那當真可惜了。”花滿棠和煦一笑。

“如聖王所見,今夜本天帝之家眷随本天帝到缙霄宮歇息,奈何正值聖王喜得新人,這洗塵之宴大可不必了。”天帝沄洌轉頭吩咐慶諾神官攙扶栩風神官回玄天,留下玄水真君與塗姮上神兩師徒作照料。

花滿棠笑得虛假,這內心乃是懊惱不已,早知如此,他合該辯稱芙蓉乃是出逃之宮娥,而非什麽狗屁新人。他側目細看阿菲之臉容,那張天真爛漫除卻一臉欣喜,并無其他神緒,哎,要阿菲這個不懂“情”字為何物之徒幡然醒悟,誠然堪比跳了那誅仙臺。

一行幾人浩浩蕩蕩地回到缙霄宮,不待花滿棠吩咐,阿菲已然是命人在西邊一處鳥語花香之地張燈結彩了。天帝沄洌好整以暇地喝着茶,那雙眸子極為玩味地看着坐立不安的花滿棠,極為好看的酒窩随着他的笑容而鮮活了不少。

“聖王可是緊張不已?”少了儒雅胡子的遮掩,将近中年的天帝依舊是的豐神俊朗,發如潑墨,可愛的酒窩化作成熟穩重的刻痕。

“天帝這話、當真讓本君汗顏,這納妾之事委實是頭一遭。”不知為何,花滿棠覺得刮了胡子後的天帝,似乎多了幾分頑劣。

“噢,本天帝納娶妃嫔頗多,是以麻木了不少,誠然一切不過是将大婚之時所歷的走一遭罷了。”嗯哼,九重天宮講究着權衡,情愛不過是錦上添花。“雖說如今乃是青天白日,然則也不可讓新人獨守空閨。”

随着天帝沄洌擱下茶碗動身,花滿棠急急随着他之步伐前往西邊之處的新房——蘭亭閣,看着那鮮豔的張燈結彩,花滿棠乃是硬着頭皮踏入院落。新房之內,芙蓉一身新娘打扮,正襟危坐地坐于鋪滿蓮子的大紅喜帳之內,聞得花滿棠之嗓音,芙蓉的內心乃是止不住地顫抖。

“還不撩開這新娘子之蓋頭?”天帝沄洌端着一副不嫌事大之态勢,不時催促着花滿棠。

花滿棠堆着一臉之假笑,惴惴不安地扯下芙蓉的蓋頭,那張傾國傾城之臉龐在喜服的襯托之下,更為楚楚動人。芙蓉擡眸,只敢看着花滿棠,至于那位英俊不凡、風度翩翩的天帝,乃是一眼也不敢多想多看。

“此等良辰美景,二位何不早早合卺交杯?”天帝沄洌眼眸一轉,示意玄水真君捧來添了能增長夫妻感情之物的合卺酒。

在天帝沄洌的注目之下,花滿棠不好推拒,誠然他是早早知曉此酒之內乃是言之有物的,當初他迎娶阿菲為君後之時便已歷過一回。聞說此舉就連九重天宮也不曾免俗,,一為增加閨房逗趣之用,二為舒緩新婚夫妻之間的疏遠。

好不容易與不明就裏的芙蓉喝過此合卺交杯,天帝這才讪讪地領着玄水真君與塗姮上神踏出新房,徒留兩人之間的閨房逗趣。

當天帝沄洌回到偏廂,守在廊道外的塗姮上神恭敬地作揖,而屋內的天後已是将孩兒哄睡了。看着那張眉飛色舞的臉容,天後無奈搖頭輕笑,“瞧你這嘚瑟勁兒,定必與玄水真君幹了不少壞事。”

“鳳栾曦,瞧你這話兒,你家夫君就只會胡搞蠻纏,不會成人之美麽?”沄洌嘴上說着話,身子已拐入屏風後,借着水盆溫熱的水,将一臉的風塵仆仆洗去。

淨過手,淨過臉,沄洌這才拐到鳳栾曦身旁坐下,眼眸瞟過正睡得香甜的小湯圓一眼,随後一手摟過天後鳳栾曦的香肩,一臉壞笑地把适才之事告知,引來天後鳳栾曦的莞爾輕笑。天後雖是個十一萬歲的神女,然而因着其內功深厚,這容姿仍如八萬歲的花信女子般嬌嫩,反觀他這位十四萬歲的神君于眉眼處多了不少滄桑。

“沄洌,你就不怕那聖王事後會打擊報複于你?”自兩人重修舊好,這“情”字便堪比少年郎君之時的熾熱。區區一趟遠行,天帝連割舍也不願,執意要領着她同行。

“此事,我敢斷言他斷不會這般糊塗。一則,這樁婚事乃是他唇紅齒白地承認,二則,如今的他已是引起栩風神官之不滿,今後只會夾着尾巴做人,免得招惹紫薇帝君之不快。”沄洌不以為意,聖王乃是斷然不敢造反的。

鳳栾曦聞得“栩風神官”四字,那眉頭更是深鎖,這聖王年紀輕輕便能這般輕易地将栩風神官揍得滿地找牙,可見其用功頗深。只是,他若當真這般天賦異禀,何以天帝卻是一派之悠然自得?委實有古怪。

像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般,沄洌僅從鳳栾曦的眼波流轉處便能讀懂她的疑窦。“妄論此事如何,我也不過是替你和孩兒摒除些不必要之障礙。”

自古不乏的便是新舊交替,“四輔”早已循着天道輪回交替了三個輪回,而“四禦”卻未曾有所松動。縱觀九重天宮之內,能算得上翹楚的也就昊宸帝君與昔日元後雁姬娘娘所出的大皇子,其餘三皇膝下不過是稚童,這勢力之懸殊,試問身為九天之首的天帝,豈能不憂心忡忡?

“我不過是不欲你這般勞累罷了。話說,五皇子自去了昆侖虛求學,這心境早已比昔日要成熟穩重。誠然,你也無需過分在乎嫡庶之分,天宮神皇到底也是離不開能者居之。”當初天帝妄顧北海公主的執意挽留,毅然将五皇子從母妃身邊領走,看似殘忍的背後,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之無奈。至今,北海公主待天帝也生出了不少嫌隙,還好當初的混賬小子如今甚是明白父君之用心,是以沒少責令母妃之不該。

可惜這北海公主這一輩子也是難以看開!

“就憑他生母之脾性,我就不甚放心。”沄洌無奈揉着鳳栾曦的肩頭苦笑,當初他執意要五皇子奔赴昆侖虛,換來的卻是北海宮主持劍以自刎要挾。眼看要挾不成,又改為責罵不斷,如此潑婦之行徑委實讓他耐性全無。一哭二鬧三上吊,除卻此等把戲,她尚有何才能引導孩兒往正途之上?

鳳栾曦以指腹為其揉着太陽穴,天帝沄洌心煩氣躁之時,最是忌諱旁人賣弄小聰明的勸慰。鳳栾曦不時的按摩,讓沄洌的眉頭越發舒展了不少,直到屋外傳來慶諾神官之嗓音,沄洌溫柔地拉下一雙柔荑,“我先忙正事,小心塗姮,畢竟他與天族結下殺妹之仇。”

恭送了沄洌與慶諾神官、玄水真君離開,塗姮頗為恭敬地立在院子裏,天生男生女相、身長八尺有餘的他在和煦的陽光之下,那身仙氣飄飄更是出塵。像是察覺鳳栾曦之目光,他淡雅地開口:“卑職臉上可是有殘臜?”

“若心情不爽,為何不告假于青龍星君?”那仇恨之事,鳳栾曦也是聽過諸位神皇帝後間的版本,大抵離不開九尾玄狐仙塗姬意圖以媚藥謀害神皇,如此膽大妄為,誠然被砍殺也不足為奇。

“姬兒待子音帝君不敬,本就該以死謝罪。六弟此舉,乃是明君之舉,卑職作為兄長合該欣慰。娘娘這‘不爽’二字,委實讓卑職難以咀嚼通透。”塗姮說得雲淡風生,就連握着青鋒劍的修長手指也不曾動容。

塗姬早就魔怔了,為了那顆求而不得之心,一心只求成全自己,其餘之事于她皆是雲煙。她只求自身愛得轟烈,卻又忘了真心實意之可貴。太多的算計,就連這份愛意也變得不再純粹,不再讓人感動。

那日她的振振有詞,看似樁樁皆是帝後元安陽之錯,然則樁樁皆是她塗姬之任性與自私。強逼嫁娶不成,妄圖污蔑旁人之清白,如此魔怔之行徑,談何匡扶?

一代妖姬姒昭,除卻一張美豔不可方物的容顏,一副極為妖嬈之曼妙身姿,尚有極致的天狐法力,而她塗姬呢?充其量不過是個二等美人,就連仙術也不過是個五等靈仙,試問她塗姬何來道理自比昔日一代妖姬九尾金狐仙姒昭?

想到曾經熟悉的名號——姒昭,塗姮不甚自覺地輕啧一聲。姒昭種種皆是為了九尾金狐仙族、為了青丘之強大,而姬兒之目的卻不過是要入宮當嫔妃,要沾染後位而已。

“口是心非之事,但可不必了。天宮中好手不少,加之,沄洌本非刻薄且不懂體恤之徒,誠然你無需這般忍辱負重。”六萬年來,誰會料到她鳳栾曦竟會替這繡花枕頭辨析一二?鳳栾曦螓首一側,不甚客氣地道破渾身散發着戾氣的塗姮。

難得塗姮上神也不再是那個只管重情重義,枉顧大是大非之徒,如今的他越發成熟穩重,假以時日不失為一介了得之神尊。

“小神若不說這些違心之話,試問又該如何讓天族放下芥蒂?娘娘大可放心,塗姮雖非正人君子卻也深知稚子無罪之道理,卑職絕不許九尾玄狐仙傷害小湯圓的。”稚子無罪,他塗姮也不屑為了塗姬這個不肖女與天族傷了顏面。

他的眼波落在朱紅大門的一條細縫之處,天帝此番聽牆角委實用心良苦。他自覺與天後鳳栾曦甚是投緣,無需過多之言辭,兩人皆能明然那些小神緒。那種久違的知音之情,總讓他不自覺地在鳳栾曦處暢所欲言,甚至生出不曾被他察覺的情愫。

可惜,“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若他倆皆為自由之軀,誠然會是一對羨煞旁仙的高山流水。從前,他覺得喜歡一個人合該有緣由,奈何遇上愛妻塗山詩、如知己般的天後鳳栾曦,卻又覺得理由千萬個終歸不是緣由之道理。

“有君此諾,鳳某足矣。”鳳栾曦淡漠地遠眺,适才天帝一直藏匿在門外窺聽,誠然待塗姮上神始終是芥蒂未除。“如今的你乃是涅槃重生,莫要為了不必要之事毀了自身之羽毛。”

這争奇鬥豔之戲碼當真是歷久不衰,她鳳栾曦不曾有過“烽火戲諸侯”之舉,然而天帝沄洌卻終日呈郁郁不得志之臉容。閨房之內,非得纏着她千嬌百媚地與他耳鬓厮磨方可作數;閨房之外,更是仿若少年郎君般肆無忌憚地與她打情罵俏給塗姮上神細看。

“卑職謹遵教誨。”天帝之醋意,他并非不曾知曉。奈何他确是待天後鳳栾曦情不知所起,然則他也很是自覺地壓下情愫,将一切扼殺于萌芽期。

對于他塗姮那股朦胧之情愫,他篤信她鳳栾曦并非懵然不知而是擇了故作不知,畢竟這瓜田李下之事于彼此着實不宜。同為神君男仙,天帝沄洌豈有不曾察覺,只是他在等待,等待他塗姮上神犯下塗姬之錯,這新仇舊恨一并處置。

卻說天帝沄洌與慶諾神官在缙霄宮的長街上漫步,這一路的護送,慶諾神官不時從栩風神官口中打探玄霄宮之一二,紫薇帝君至今依舊在尋覓那株惡毒的烏昙跋羅。

沄洌甚是不解紫薇帝君,好歹也是個将近古稀之年的老神尊,閑日裏就不能下棋、釣魚、鍛造兵器麽?非得沉溺于打打殺殺之中,誠然他若有此心思何不細心教導孩兒呢?

“卑職這一路上勸慰栩風神官,奈何效果甚微。可是要卑職請老天帝前往玄霄宮?”慶諾神官擰眉,這一路的細談,栩風神官像是魔怔了那般,非得揪着那陽天缙霄宮之聖妃作文章。

“這老頭子當真不好對付,若‘類卿’之說不能打消他之執念,誠然只得搬來老天帝。”瞥了一眼慶諾神官,卻發現他正處于眉飛色舞之期,天帝沄洌含笑揶揄:“青鸾那榆木腦袋,值得你這般興高采烈?那雙主仆如何固執,莫道你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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