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的桃花運
沉淵市地處江南,靠近長江,夏天雨水豐沛,經常是剛剛還是晴天,過一會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蘇安穿着一身奶白色泡泡袖連衣裙走進公司,微卷的長發尾端有點淋濕了,貼在弧度優美的脖子上。
她收起手上的黑色雨傘,用力甩了甩以後,順手放在了寄放雨傘的地方,乘坐電梯來到了公司,準時坐在了工位上。
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她轉過頭,迎面是吳姐微笑的臉龐:“小蘇,你今天中午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蘇安點點頭,吳姐似乎很高興,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距離上次的事件已經過去一個月了,蘇安又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一個月前臨出院的時候,許政委和寇恂都來看她了,問她願不願意留在組織裏做事情。
蘇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許政委當時就忍不住笑了,轉頭對寇恂道:“小寇,這次又被你說準了。”
他搖搖頭,有點惋惜的樣子。
寇恂微微一笑,他沒有說什麽挽留的話,只是說:“這裏的事情,你姐姐和我都能夠處理好,你放心修養身體。”
這話說得貼心又奇怪。
寇恂看似謙和溫柔,實則是個自視甚高的人,這次蘇安從盛京回來,他的态度突然變得溫和許多,甚至有了些許推心置腹的味道。
但是蘇安總覺得他好像哪裏有點怪怪的。
她用懷疑又審視的目光将他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寇恂今天穿得跟平時差不多,濃密的黑短發被打理得清清爽爽,襯衫解開了上面兩個扣子,隐隐約約露出結實又白皙的胸口和喉結,鼻梁上戴着銀絲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禁欲又荷爾蒙爆棚的模樣。
就在這時,蘇楠從外面進來了,問蘇安:“小安,東西我都幫你收拾好了,你自己的随身物品帶好了嗎?”
一瞬間,蘇安敏銳地感覺到身邊的寇恂氣場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自從上次事件以來,她對周圍環境細微的變化越來越敏感了,有時候甚至達到了很恐怖的程度。
她心中一震,心中浮現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
大概因為從小和蘇楠一起長大,蘇楠的外貌在蘇安眼裏跟家裏的桌子板凳一樣,早已司空見慣,并不覺得驚豔。
要按照劍客對于蘇楠的描述,在古代交通閉塞的時候,蘇楠的形象應該是這樣的:膀大腰圓、鼻孔插蒜、力拔山兮等等。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蘇楠長得清麗可人,長卷發及肩,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雙腿纖長緊致,氣質又沉穩安靜,很容易給人一股很可靠的印象。
難道寇恂……
這個狗男人還真敢想啊喂!
蘇安終于知道自己潛意識裏一直對寇恂若有若無的敵意是從哪裏來的了。
中午下班以後,吳姐約蘇安在公司樓下一間西餐廳吃飯。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整,吳姐的精神狀态好了很多,只是白了的頭發已經回不去了。她風韻猶存,平時又注重保養打扮,四十多歲依然別有一番成熟風韻。以前蘇安上班的時候很喜歡隔着玻璃欣賞她微微偏着頭,露出修長的脖頸寫文件的樣子,專業又養眼。
吳姐輕輕将碎發撩起別在耳後:“小蘇,我準備辭職了。”
蘇安有些意外,吳姐在公司裏屬于元老級別的員工,早有風聲放出來大老板意屬下一任經理,在這個時候辭職,真的舍得嗎?
好像看出了蘇安心裏的想法,吳姐笑了笑:“小蘇,我不可惜,珠珠去世後我想了很多,這個世界依然有我值得留戀的東西,我會好好活着,也為珠珠做一些事情。”
蘇安心中微微一動,她看到了對方眼裏的一絲決絕。
吳姐注視着蘇安的面龐:“蘇安,你最近好像變漂亮了。如果說以前的你像一顆珍珠,現在更像一顆鑽石。”
蘇安有些莫名:“啊?”
吳姐看到她的反應,忍不住笑了,這個女孩果然還是她一直喜歡的樣子:“小蘇,還記得你第一天來公司上班時的樣子嗎?當時我就想,這麽天真純淨的女孩子,被社會這個大染缸污染需要多久呢?”
她轉頭看向窗外,外面就是整個沉淵市最繁華、商業最鼎盛的街區,街道上有無數妝容精致、衣着時尚的男男女女來去匆匆。
她感慨道:“我曾經覺得你是不是太能裝了,不交際同事,不巴結上級,也不愛打扮,每天沒心沒肺的,又特別滿足。後來我漸漸明白了,你不是沒有那個能力,你是根本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蘇安,不管你自己有沒有意識到,你其實是一個刻意和現實世界保持距離的人。”
吳姐微笑道:“請假的那天下午,你是不是救了一個小男孩?”迎向蘇安愕然的神情,吳姐頑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遞過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你太小看我了,我老公的人脈很廣的,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過了幾天,蘇安就聽說吳姐遞交了辭職信,大老板再三挽留,但是吳姐堅決要走,大老板是頗念着舊情的人,提前結給了吳姐不錯的獎金。
蘇安幫吳姐收拾好東西,一起送到公司門口等她先生來接她。吳姐把手上的東西放進後備箱,準備上車之前,突然轉過身抱了蘇安一下道:“珠珠事情你是不是……是不是……謝謝。”
吳姐也許是想了很久,才最終決定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她的聲音裏帶着哽咽,随即轉過頭抹了一下眼睛上了車。蘇安揮手送別她,她将車窗搖下,在車裏淚如雨下,卻沖蘇安微笑:“蘇安,我們都要好好的啊!”
蘇安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拼命點頭。
在熟睡中,蘇安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在唱歌,唱歌的人的語調極為慵懶魅惑,仿佛在呼喚着什麽人。等她從酣睡中漸漸清醒,卻發現自己身處于一片亭臺水榭之間。
純白色的透明紗帳在半空中擺蕩,空氣中萦繞着清甜又淳厚的檀香味,許多身材曼妙、身着透明薄紗,堪堪遮住曼妙身軀,露出大片雪白的胳膊和長腿的舞姬在水榭中間輾轉騰挪,輕盈曼舞,腳腕上的銅鈴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響,有柔婉奢靡的女聲遙遙唱道:
“人生如朝露,去日苦多。及時行樂,莫負韶華。”
長袖風流,纖腰彎折,眉間貼着金色花钿的絕色舞姬嬉笑着向蘇安抛出水紅色的水袖,蘇安臉上被拂得癢癢的,打了一個大噴嚏,舞姬們伴着細碎的鈴響聲嘻嘻哈哈地四散跑開了,又在不遠處随着絲竹聲繼續載歌載舞。
“紅顏轉枯骨,惜取今生。如花美眷,情難流連。苦修何用啊,來世太遠。”
舞姬們白嫩的赤腳踩着相同的舞步,鈴聲響作一致向水榭中間擡臂聚攏,紛紛齊聲開口唱和道:“苦修何用啊,來世太遠。及時行樂啊,莫負韶華。”
無數的水袖抛出,迷亂了視線,舞姬們旋轉着再次散開,一片環佩叮當之聲中露出中間一個黑色的王座,上面斜靠着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青年男子,劍眉星目,俊美非凡,容顏雕琢不似真人,帶着一股迎面而來的睥睨之感。他對蘇安微微一笑,優雅地起身,光着腳走下王座,準備向她走來。
蘇安迷迷糊糊當中,只覺得頭腦變得昏沉,忍不住沉浸在這種美好舒适的氛圍當中,正當她流連忘返沉浸其中,想要再享受一會的時候,背後被重重一推,她突然醒了過來。
揉了揉眼睛,蘇安內心忍不住有些遺憾。
很久沒有做這麽放松的夢了,那柔婉的歌聲,美妙的舞蹈,還有那個俊美的青年,都讓她感覺有些眷戀不舍。
為什麽護一要把她推醒?蘇安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歌詞唱的很對,人也不能總是苦哈哈地修行嘛,及時享受生活也很重要。
這天上午,同事們聚在一起讨論即将空降的部門主管,據說是個意大利留學回來的海歸,家世富貴,只是來公司基層鍛煉一下,好回去接管家族生意。
大家都以為這種公子哥來上班都不錯了,沒想到當天早上晨會的時候,主管的位置上就填上了一個陌生的男性。
175左右的身高,留着寸板頭,棱角分明的臉上劍眉星目,十分出挑,笑起來像夏威夷海灘上的驕陽:“各位好,我是新來的主管薛宇辰,希望能夠帶領大家再創佳績。”
新官上任三把火,同事們都作壁上觀,密切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時刻把握着風向。
幾天下來,大家發現薛主管除了愛加班一點,倒沒有什麽異常。對待女同事也挺有紳士風度的。
辦公室裏最愛八卦的同事在茶水間調侃蘇安:“小蘇,薛主管是不是對你有些意思,你們兩個晚上加班沒發生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