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高中生霸淩事件四
時間回十分鐘前。
蘇安翻看完信件以後沒多久，走廊上傳來極速的奔跑聲，幾個人慌亂地沖了進來，最後一個人“哐當”一聲，把教室的另一個門關上了。
蘇安一個個看過去，算上牆角那邊的女生，一共三女兩男，那天在樓道裏碰到的幾人都齊了，包括那個叫闵子舒的女孩。
闵子舒以極快的速度瞥了一眼蘇安，随後把頭埋了下去，默默地站在角落裏。
幾個少男少女暫時安全了，都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氣。他們當中有一個女孩長得很清秀可愛，其中一個男孩很關心地問她：“程倩，你還好吧？”叫程倩的女孩驚魂未定地點點頭，又像想起來什麽一樣掀起自己的上衣，赫然發現腰間雪白的皮膚上有一只烏青的手印，她又驚又怒，慘白着臉哆嗦了起來。
角落裏的女生突然沖了過來，語無倫次地喊道：“現在怎麽辦？……不關我的事啊！我是被連累的，程倩你快跟沈珠說啊，之前的事都跟我沒關系……”
她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神情甚為可怖。
之前關心程倩的男孩一把拉開女生，把她推開。程倩煞白着臉一言不發，男孩子不耐煩道：“還不是你嫉妒沈珠，在她書本上亂寫亂畫的，這關程倩什麽事？”
女生坐在地上哭道：“我只是想報複一下她，誰想到她會那麽想不開？”
兩個男生中的另一個身材高挑斯文，戴着眼鏡，從剛才起一直沒說話，此時突然開口問道：“你為什麽要報複她？”
女生愣了一下，剛準備開口，程倩打斷道：“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再去追究責任也沒有意義，現在先搞清楚我們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吧？”她看向蘇安：“我記得你，在沈珠家樓下，是不是你把我們帶來這裏的？”
所有人終于後知後覺地将目光都投向了角落裏的吃瓜群衆蘇安，細想起來這個女人的出現也确實很奇怪，這裏的人彼此都是同學，只有她是陌生人。
在眨巴了兩下自己水潤的大眼睛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懷疑了，蘇安連忙搖頭否認：“我是也被拉進夢裏的。”
“夢裏？”程倩明顯是個很會抓重點的人，她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說這裏是夢裏？”她的臉上出現了狐疑的神情：“你是怎麽知道這是夢裏的？”
突然，教室外狂風大作起來，窗戶和門“哐當哐當”地搖擺起來，“啪”一只血手印出現在了後門的窗戶上，接着無數只血手印出現在了窗戶上，窗戶被拍得“梆梆”作響。
幾個少男少女被吓得驚叫起來，紛紛向教室另一側逃去。
剛逃到教室另一側，教室裏的燈光又開始閃爍起來，他們剛躲藏的內側的窗戶邊上，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啪”地貼在牆邊的窗戶上，一雙沒有眼白，只有漆黑眼珠的眼睛充滿惡意地朝教室內窺視着，并且詭異地朝着他們躲藏的角落緩緩斜視過去，幾乎要脫出眼眶。
“嘿嘿……”
幾個人不過是未成年的孩子，早就吓得渾身發抖，癱坐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過了一會，那張臉又消失了，教室裏恢複了平靜。
先前的女生“哇”一聲哭了出來，崩潰地尖叫道：“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她從地面上爬到程倩的身邊，拉着對方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告訴我，朱益臣喜歡沈珠，我才去劃她的書的，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什麽？！”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程倩，戴着眼鏡的男孩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程倩，你不是說沈珠暗戀我嗎？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和沈珠絕交的，我不想影響她的學習成績。”
先前維護程倩的男孩子愣住了，他看着程倩一臉鎮定的樣子，嗫嚅道：“程倩……你……不是……是不是……”
程倩沉默了半晌，低下頭，清秀的臉上露出一抹深深的疲憊：“我父母逼得太緊了，我也沒辦法。沈珠總是考第一名，我不論如何努力都是萬年第二，每次考完試回家都得挨打。”
她索性拉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縱橫交錯都是青紫交錯的傷痕。“我也別無選擇。”
少男少女們都被唬住了，不由面面相觑。
一時間鴉雀無聲。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臉上的質問神情卻漸漸被同情所取代。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闵子舒卻冷不丁地幽幽開口了：“所以為了讓沈珠分心，你就可以挑唆別人孤立她、欺負她，還安排小混混拍那種視頻嗎？”闵子舒緩緩擡起頭逼視程倩，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你為了達到目的，就可以不擇手段嗎？”
這一句話像一巴掌打醒了所有人，幾個少男少女都如夢初醒，程倩尤甚，她的臉紅白交加，驚怒道：“你有什麽證據？少胡說八道！”
闵子舒冷笑一聲，她沒有理會程倩，反而走到教室門口，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一把拉開了教室的後門。
陰冷的風呼嘯着從門中刮了進來，迎面刮到所有人的臉上。
大門外站着蘇安熟悉的、穿着藍白校服的身影。她的校服被深紅的血液所染紅，一只猩紅的眼睛從糅雜着幹涸血跡的頭發縫隙中露出來，盯着教室裏的人。
巨大的恐怖感籠罩了在場的所有人。
闵子舒的嘴唇抖動起來了，但這個少女逼着自己注視着沈珠恐怖駭異的模樣，卻沒有一絲退卻。
她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聲道：“珠珠……對、對不起，我太懦弱了！當初是你幫助了被霸淩的我，而我卻沒有勇氣保護你。”眼淚順着她的臉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如果你要報仇，就帶走我吧。”
沈珠染血的眼珠盯着闵子舒半天，讷讷道：“子舒……我好痛……”
闵子舒內心劇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沖上前抱住沈珠，失聲痛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更加猛烈的狂風呼嘯着灌滿整個教室，所有人都被狂風刮得睜不開眼睛，整個教室開始晃動起來。蘇安知道夢境将要結束了，她被晃得頭暈，索性靠在牆角閉上眼睛。
耳邊好像有人在輕輕說話：“姐姐，謝謝你借給我力量。”聲音越來越小，“請把信交給我媽媽。”
蘇安睜開眼，看到了一片柔和的白色光芒。她居然沒有回到現實世界。
一點五彩的光芒出現在虛空中，轉眼變成了熟悉的少年。
護一解釋道：“這裏是你心識的最深處，每個人在睡夢中都會短暫地進入，夢醒後就會忘記。”
“沈珠說謝謝我是什麽意思？”蘇安有些困惑，“感覺我并沒有做什麽呀。”
“這要問你自己，”護一的語氣意味深長：“你不是一心一意想幫她嗎？”
話是這樣沒錯，但她也沒做什麽，反而被吓得屁滾尿流，順便旁觀了一場真話大冒險。
“他們幾個人會怎麽樣？”蘇安問護一。“事情就這樣了嗎？這世界上就沒有正義了嗎？”
“那你想怎麽樣？”護一問她。
蘇安一時語塞，她其實也沒有想好，只是覺得非常氣憤。
“你為什麽能這麽冷靜？”蘇安問，“懲惡揚善不是你的本職嗎？”
護一對她的話頗感興趣：“聽起來你好像調查過我的職責？”
蘇安被戳破了心事，有點臉熱。她确實有偷偷地翻閱一些書籍。
她很想知道護一是哪一路神仙，但是翻遍了各種神話和宗教典籍一無所獲。
“看在你這麽勤奮的面子上，可以給你一點小獎賞。”
蘇安知道護一來歷不凡，只是很少顯山露水。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護一顯然心情很不錯。他伸出手，用指腹在蘇安兩只眼皮上輕輕各點了一下：“一會要魂魄出體，看到什麽你若是害怕，就閉上眼睛，不要松開我的手。”
一只手伸過來牽住了她，蘇安心跳如擂，幸福來得太突然，有點猝不及防。
只是一瞬間，她和護一就出現在一座宮殿之外。
宮殿上空暗無天日，宮殿門口有可怖的閻羅夜叉在值守，俱是青面獠牙，神情冷肅，宮殿外燃着熊熊火把在照明。
地面上幹裂，寸草不生。看起來很是陰冷。
不多時，一位古代官員從宮殿內小步跑了出來，向護一和蘇安兩人作揖道：“閻羅命小臣前來迎接，兩位請入內。”
護一帶着蘇安在小吏的帶領下進入宮殿內部，一名看不清面目的官員在巨大的案桌後面處理政事，看見護一以後也拱手道：“本王正在處理政事，就不起身迎接了，請兩位自便。”聲音清列威嚴，很有氣勢。
護一點了點頭，倒是很少見地也向閻羅主擡手回禮。
蘇安仔細地盯着閻羅主，卻怎麽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仿佛這個人的面目籠罩在煙霧當中一樣。
只見閻羅主将一本賬簿交給小吏，小吏恭敬地雙手接過，小步跑下臺階呈送到護一和蘇安面前。
護一擺手道：“你們念吧，她是凡人，不宜觀看地府文書。”
小吏于是解釋道：“近日發生之事，地府具有記載，程倩與沈珠兩人前世也有一樁公案，那沈珠前世是明朝萬歷年間的學子，考場作弊後誣陷同場學子程倩，導致程倩含冤自殺。因此二人此世相遇，是來還這一樁因果。但是程倩此世為人虛僞狡詐，心思歹毒，逼死人命，功名已經削去，本來這一世可以金榜題名，如今只能考上專科，并減壽五年。若不能改過向善，執迷不悟，這幾年好運過後，恐怕有禍事臨身。”
護一向閻羅主客客氣氣地道：“勞煩大王了。”
殿上的人似乎是笑了笑，伸手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小吏得令，又将二人送出殿外。
護一似乎并不急着離開，而是問她：“你怎麽看？”
今天知道的事情頗為震撼，蘇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們之前自有前世因果，所以你才不幹涉？”
護一道：“你這麽認為也可以。不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本就在其中，該怎麽做你自己決定。”
他打了一個響指，眨眼間兩人就已經來到了蘇安的卧房裏，蘇安的身體蜷在被子裏，小小的一只，長發披了滿臉，枕頭邊還有臨睡前偷吃的零食包裝。
蘇安覺得有點丢臉，她以前也想過護一是不是平時會待在她身邊，有一陣子上廁所洗澡都有點緊張。
後腦勺被拍了一下：“不要胡思亂想。”
蘇安還沒來得及反駁，就感覺被用力一推，整個人猝不及防面朝下倒了下去，随即感覺身體一輕，好似被什麽吸了進去，頓時陷入了黑暗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