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三、迷茫的武士

二十八靈魔雖然名字中都有一個動物,但靈魔本人卻并非與那種動物必然有關系,比如亢金龍就是獨角獸人的後代,而不是龍人族後裔;心月狐也與妖狐族無關,她出身于高貴俊美的正統精靈族。不過,在威德宮中,卻有個名實相符的靈魔正恭敬迎候在霸靈帝的寝宮門外,那就是虎人戰士尾火虎,名諱“蠻”。

二十八靈魔的稱號并非世襲,而是由歷代霸靈帝根據精心挑選的二十八個一流高手不同個性而授予,“亢金龍”意味着二十八靈魔中最強的戰士,而“心月狐”往往指最聰慧的戰士,至于“尾火虎”,則是授予最勇猛戰士的稱號。

對于蠻來說,這稱號可謂當之無愧。十年前,當時蠻只是個統率千人的靈妖長,曾跟随上代的尾火虎靈魔在閻浮界紅葉村偷襲靈武門軍隊,結果上代尾火虎開戰不久就被靈武門上代寅靈将召喚的靈獸——“焰靈虎”擊殺。在危急關頭,當時已身披六創的蠻直撲敵将,先召喚“霧魂獸”消滅“焰靈虎”,随即在眨眼間親手用混沌彈将當時的寅靈将炸死。經此役後,新任“尾火虎”名震兩界,靈武門上下至今念及此役還談“虎”色變。

當初戰場上無所畏懼的戰士,如今已在霸靈帝寝宮門外毫無怨言地半跪了一個時辰,因為與屋內小憩者,也就是曾在三十年前手刃當時靈武門土靈帥淩峰的人類霸者、蠻的授業恩師——霸靈帝相比,尾火虎實在是微不足道。

由混沌長老會一致推薦的第十代霸靈帝,不僅混沌靈法修為超過前人,繼位以來,更是深謀遠慮、勵精圖治、求賢若渴、儉樸廉潔,霸靈門上下無不以有如此傑出的領袖為榮。只可惜霸靈帝為了一統兩界的大業,絲毫不近女色,至今無妻無嗣。當然,對于這個一天将十個時辰用于練功和處理政務,每日只睡兩個時辰的強者來說,即使有了妻子兒女恐怕也無暇顧及吧!

寝宮大門終于緩緩開啓,才小憩了半個時辰便已恢複精神的霸靈帝緩步走出,尾火虎急忙起身略帶谄媚地問候:“陛下,時間還早,為什麽不多睡一會兒?”

“時間還早?”霸靈帝似乎略帶不悅,“朕還沒糊塗到忘記召集你們二十八魔開會的事情,人都到齊了嗎?”

“剛才守衛來報,衆靈魔已均在大殿等候。”拍到馬蹄子上的尾火虎急忙恭敬報告,“不過,陛下,有些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麽就直說,你應該了解朕的脾氣,朕不怕別人說朕不知道的事情,只怕別人有事情不告訴朕。”

“那……屬下就直說了,最近民間有很多小民在普慶街公開發表愚蠢言論,宣傳什麽兩界和平相處才是正道,反對陛下一統兩界的計劃。我還聽說亢金龍曾專門把此事的始作俑者請到家中長談。我覺得他這樣做似乎不太妥當,對那些迂腐之輩是不是也要……”

“好了,不必說了!”霸靈帝向尾火虎投來威嚴目光,尾火虎立刻像做錯事的孩子般畏畏縮縮低下頭去,霸靈帝不滿呵斥随即如金針般紮入他的耳中,“我們混沌界素來主張言論自由,如果對那些人處理不當,定會遭到長老會的非議。何況,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又能礙着我們什麽事?至于龍魔,朕知道你們兩派人素來不和,但你記住,如果二十八靈魔不能齊心,我們霸靈門将永遠無法一統兩界,你明白嗎?”

冷汗涔涔的尾火虎急忙跪下必恭必敬地回答:“屬下明白,屬下萬死!”

“你死了,誰又為我霸靈門去沖鋒陷陣呢?起來吧。”霸靈帝的語氣略顯緩和,“你與亢金龍、心月狐、奎木狼都是朕親自**出來的徒弟,你們每個人的性情我都了若指掌,你們能憑借實力跻身二十八靈魔,讓為師倍感欣慰。不過你要永遠記住,你們是同門,是我的弟子,絕不能讓我失望。這些話朕和亢金龍、心月狐都說過,你和奎木狼也要緊記。”

“是,弟子遵命。”

※※※

威德宮正殿,二十八魔陣營分明地列位兩邊,一邊是左列以亢金龍、心月狐為首的剛剛到來的靈魔們,另一邊則是右列以奎木狼為首早已恭候多時的好戰派靈魔,雙方象征性地打了招呼,便自顧自地等待霸靈帝莅臨。

不久,随着尾火虎匆匆從內殿走出,衛士高聲宣布:“陛下到~!”衆魔有條不紊地紛紛下跪高呼:“願吾皇早成霸業,一統兩界。”

在高呼聲中,霸靈帝緩緩登上寶座,聽到他那“衆魔平身”的男中音,衆魔再次恭敬站立兩旁。

“諸位靈魔,“霸靈帝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衆魔聽來永遠是那麽親切,“朕今天叫大家來,首先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朕終于練成‘混沌陣’了!”

衆魔一聽真是又喜又驚,喜的是,創造混沌界的霸靈聖曾預言:當“混沌陣”練成之日,就是霸靈門君臨兩界之時。驚的是,霸靈帝的修為竟然遠遠超出衆魔所料,在短短數十年已掌握此歷代霸靈帝所不能領悟的絕技。

衆魔正要齊聲慶賀,卻被霸靈帝示意制止:“這固然是好消息,但是朕還要告訴大家天大的事情,天靈門和靈武門将在近日于五行靈法聖地乾坤壇,也就是我們共同的祖師爺——三靈祖創立五行靈法的地方議和。這是自一百年前天靈門智靈聖叛出師門自創靈武門以來,兩派首次議和。屆時大部分五行靈法的傳人都要參與此盛會,我們正可趁此機會殲滅兩派,完成我們霸靈門先祖一統兩界的遺願!”

在五行靈法聖地乾坤壇消滅兩派,大部分靈魔都因霸靈帝的大膽設想而震驚不已,右列矮人族戰士室火豬急忙出列進谏:“陛下,請恕屬下愚昧,乾坤壇乃是五行齊聚之處,對于天靈門和靈武門作戰極為有利,陛下雖然已練成神功,令我們占盡天時,但敵人卻占有地利,所謂天時不如地利,陛下為何要在此作戰?”

“豬魔,陛下有此想法,自然是已做好萬全準備,你奉命作戰就是。”

室火豬見是本派老大尾火虎所言,便不再多言返回列中。可是,左列參水猿卻又站了出來:“陛下,屬下有話說。”

看清是二十八靈魔中最讨自己喜歡的人族戰士參水猿,霸靈帝點點頭:“猴崽子,有話就說吧?”

“陛下,屬下聽說民間對我霸靈門長期與閻浮界兩派作戰,頗有怨言,我混沌界的國民生計也因戰火不斷而有所下降。屬下認為陛下雖然神功初成,但畢竟是剛剛有所成就,為萬全起見,不如順應民意,暫時休養生息,待陛下将此陣法練至爐火純青,再另尋适宜時機一統兩界。”

“猿魔,你這是懷疑陛下的英明決策嗎?我們霸靈門到底是聽陛下旨意,還是聽無知小民的廢話?”白日為人夜為狼的狼人族戰士奎木狼狠狠質問。

“狼魔,猿魔不過是就事論事,他所說的也均為事實,如果我們沒有把握一舉攻克閻浮界,讓戰火長期延續下去,以我們混沌界資源短缺、經濟實力有限的現狀,确實也很難維持啊!”亢金龍立刻予以反駁。

“好了,你們不用吵了,聽朕說兩句吧!”霸靈帝制止了衆魔無謂争論,“朕也聽說普慶街那裏有人發表了對我們不滿的言論,反正那裏本來就是讓混沌界居民暢所欲言的場所嘛,不必在意!不過,目光短淺之輩的迂腐之言,卻未必能代表整個民間,能代表民間的只有長老會。而長老會從未對我霸靈門的偉業有任何異議,可見大部分人民還是支持我們的。”

“長老會那幫腦滿腸肥的家夥能代表大部分混沌界人民,真是吓鬼!”左列幾個靈魔暗想,可是他們誰也不敢把心聲吐露半分,因為在混沌界,你可以公開指責霸靈帝,但如果誰敢藐視長老會,必會遭受最嚴厲的懲罰。

“其實我們所做的事情,既是為了混沌界的人民,也是為了整個閻浮界的百姓。”霸靈帝絲毫未注意到少數部下神色有異,繼續侃侃而談,“自三百年前我們祖師霸靈聖出走天靈門,開創混沌界、建立霸靈門以來,在天靈門管理下,閻浮界不思進取、頑固保守。他們當初指責混沌靈法從生物體中強行吸取能量是有違天道,稱我們霸靈門為邪靈門,哼,他們難道就沒有想到過世界的每一點進步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嗎?

一百年前天靈門智靈聖創造的五行喚靈術,也可以說是五行靈法一大進步,結果依然受到老頑固們的迫害,不得不自立門戶靈武門。我真不明白,他們可以将那麽多非人類種族,如龍人族、精靈族、獸人族、半獸人族、夜叉族、修羅族、矮人族、翼人族盡數轟離家園,可以将五行靈法的功臣們一個個從本門排擠走,為什麽就不能多花費時間反思己過?靈武門抗擊了我們一百年,延緩了我們消滅天靈門、重整閻浮界的計劃,至今卻仍被天靈門看作是旁門左道,連閻浮界的普通百姓都不知靈武門的存在。至于我們,在他們眼中,自然更是邪中之邪,可扪心自問,我們霸靈門真的就是邪魔外道嗎?猴崽子,你說我們是嗎?”

參水猿的回答斬釘截鐵:“不是,絕對不是!我們霸靈門三百年來,主張各種族平等相處,內重經濟,外強軍事,比起天靈門的頑固保守派強上千倍萬倍,說起來,我們到更像正派。”

“哈哈哈哈,對,說的很對!”霸靈帝狂笑着肯定了參水猿的答案。

“可是,屬下覺得正邪之別,似乎是由于雙方理念不一的原因。”修羅族戰士虛日鼠小心謹慎地嘀咕道。

“沒錯。”霸靈帝的回答倒是出乎衆人意料,“所以,我琢磨出一個真理,要想兩界和平,只有讓兩界遵循同樣理念!但我們是要遵循閻浮界愚昧落後的理念呢,還是要遵循我們适應天下潮流的理念呢?”

“當然是我們的理念!”右列的翼人族女戰士畢月烏高聲回應。

“對,只有兩界都遵循我們的理念,才能真正和平相處、繁榮發展。因此,我的戰士們,我們要暫時忍受少數人的不理解,将聖戰進行到底,用一時的委屈去換取兩界永遠和平、昌盛的未來!所以,朕命令,”随着霸靈帝下令,衆魔不約而同地拱手半躬,聽候混沌界霸主的調遣,“張月鹿、柳土獐、牛金牛鎮守混沌界,其餘衆魔統領所屬靈妖、靈鬼,準備與我征戰乾坤壇!”

“遵命!”在衆魔雷霆應命中,就連威德宮也似乎被震得略微顫動。

“事不宜遲,尾火虎、奎木狼留下,其餘人即刻回去準備吧!”

“是!”衆魔話音剛落,便立即各自領命而行。

※※※

走到宮外的亢金龍,腳步忽然放慢下來,因為他感到剛才霸靈帝言語間似乎隐瞞了什麽……近百年來戰鬥在閻浮界最前沿,抗擊霸靈門的主力——靈武門,他們不是也始終以種族平等、世界進步為目标嗎?天靈門固然頑固守舊,那麽靈武門又算什麽呢?霸靈帝為什麽故意隐晦模糊這點呢?陛下!師父!你這麽急着殲滅兩派,究竟是為了兩界和平,引導閻浮界走向進步,還是你另外有什麽目的呢?

亢金龍迷茫的目光掃向身後威德宮,而此時,腦海中又突然響起心月狐的聲音:“龍師兄,我知道你對師父的話有所疑惑,我也一樣,但是他老人家決定的事情,我們身為軍人和弟子,只能服從。不要在這裏發呆,以免落人口實。”亢金龍如夢方醒,不由自主地向大門外望去,而心月狐已漸漸消失在他視線之中。

是啊,身為部下和徒弟,除了服從,還能有什麽選擇呢?帶着心中疑惑,亢金龍走向等待他許久的衛兵。現實已無法改變,無論想要如何避免,決定未來的空前大戰,即将降臨兩界無辜民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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