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熟悉了!
她畏縮得連心髒都糾結成一團。
Angel……
除了他,還有誰會叫她Angel?!
“Angel,為什麽不說話?”
回憶起自己曾對他的癡心愛戀,想起他曾對她的霸道占有,若彤的心又是猛然一跳,不知是在恐懼他,還是恐懼她體內那個為愛瘋狂的程若彤。
“你……你是誰?”
“如果不知道我是誰,你的聲音又怎麽會抖瑟得那麽厲害?”
接着,是好一段雙方都不再出聲的沉默。
鄭擎在電話的另一端蟄伏等待着,胸口有股蠢動,卻還找不出該如何出擊的章法。
早在齊彥飛找上他的當口,他便知曉一切了——
要是他猜得沒錯,根本是故意找上他,而且也故意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得知若彤正是程氏企業的負責人。
至于齊彥飛的用意——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只是,在一種強烈欲望的鞭笞下,他接下了程氏的case,并且回到臺灣。
他想看看她,看看那個曾帶給他莫大快樂卻也莫大難堪,讓他一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的女人,現在究竟過得如何。
夾帶着與她勢均力敵的財富與名聲再次回來,他已與五年前的自己大相徑庭,他有十足的把握,在她面前,他絕對可以扳回一城。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一沒料到的是,他竟在踏進臺灣的第一時間便見着了程若彤。
雖然當時的她長發半掩住白皙的絕色容顏,一副黑色墨鏡遮去她那雙恍若會說話的靈動雙眸,但光憑那張粉紅柔軟的菱唇,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即使五年未見。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頓然省悟,原來這名女子在他心版上刻下的痕跡,比他以為的不知深刻幾千幾百倍。他直覺地告訴自己——只因當初的她,傷他太深的緣故。
許久許久,鄭擎風不可聞地籲了口氣,将手中的煙撚熄,平靜地道:“你欠我的,也該還給我了。”
發怔的若彤一聽到這句話,精神都快崩潰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鄭擎,當他說話的語氣越是平靜,就代表他所說的話越是堅定。
而她——無法忘記他離她而去時的決絕!
想起那一段枯槁至心死的日子,愧疚之餘,若彤也無法不怨他的殘忍!
她咬着牙回答。“我欠你?難道你就全然沒錯?我們之間早在五年前就應該扯平了吧?”
她的激動換來他邪笑的輕笑。“可見你認得我,嗯?”
“鄭擎,我認得你又怎麽樣?這樣玩我讓你很開心嗎?”“這五年來,你有沒有成熟,有沒有長大我不曉得,倒像全身長滿了刺的刺胃,可見,你在商場上真的吃了不少苦頭。”他不疾不徐地回應,令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關你什麽事?”她強悍地試圖封住他的嘴。
“不管關不關我的事——很快地,你都得再度見到我。”鄭擎嘴裏吐出的每個字都力道十足,似嘲諷、似戲谑又卻又不容置疑。
“希望下一次見面時,你不會再像鬼一樣地白着臉逃開,OK?好歹你也是堂堂程氏企業的總裁,這樣對待一個誠心誠意遠渡重洋而來的合夥夥伴,恐怕太失禮了吧?”
“只要你一句話就可以立刻解除與程氏簽定的合約,讓這個意外到此為止,我絕不會為難你。”
“如果這是意外,我很願意照你的意思去做,但事實上……這并不是個意外,這已經是我的選擇了,你懂嗎?Angel……”他故意加重語氣喊着她以前為了掩飾身份而虛構的名字。
“什麽意思?”若彤無法思考地脫口而出。
她握住話筒的手緊得指節泛白。
難道,他早就知道程氏的負責人是她?他是故意的?為什麽?為了報複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淡笑,讓人弄不清楚他的情緒。
“何必那麽着急?藉着這次工作機會,我将會在臺灣停留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我打算利用這段時間慢慢、慢慢地把我的意思說給你聽,怎麽樣,你準備好了嗎?”
咔嚓一聲,若彤驚惶莫名地重重挂下電話。
天哪!這是宣告着一場噩夢即将開始了嗎?
五年前,他們是真真實實地相愛過呀,即使她騙了他,出發點也是為了愛,真有那麽罪無可釋嗎?他犯得着千裏迢迢地回來折磨她嗎?
若彤頹然倒向枕畔,淚水無聲地滑落——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吧?”
煙霧迷浮⒗稚震耳,充滿頹廢氣氛的PUB的角落中,一名神情冷竣的男人對着眼前的美麗女子道。
她的雙眸純淨如水,她的菱唇說話時微微揚起,總像是在微笑,她看起來幹淨地不染絲毫塵埃,她根本不該屬于這兒。
她的純真甜美恰與他身上那冰冷落拓的氣質形成強烈的對比。
此刻的她正朝他眨着漆黑無邪的大眼睛,扯着清脆甜美的嗓音半帶撒嬌地對他道:“喂,你真的不認識我啊?不再看仔細些?”
這是為了引他注意所使的伎倆嗎?
他并不算常來,但她卻似乎知道他每個星期五固定會在此出現似的,每次來必定能見她守在這兒。
難道,她是特意來這兒等他的?
若真是如此,他被她的誠意給感動了,畢竟,這輩子是第一次有人願意如此為他守候——雖然,他并不認識她。
“在今天之前,我的确不認識,但過了這一秒鐘,我們為什麽不能是朋友?”男人棱線分明的薄唇倏忽揚起一抹牽引人心的淺笑,說話時的口氣帶着些許讓人不容拒絕的霸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她猶豫。
要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她可就糟了!
今晚,她根本不該丢下公司裏的一堆人溜到這兒來的……
但,錯過了今晚,她又得等上一個星期,這種難耐的等待還真是磨人心肺呵。
“算了!”男人摸摸她柔軟的發絲。“名字只是人的記號罷了!就讓我喊你Angel吧!”
Angel……
那初識若彤的記憶,悄悄地又襲上了他的心頭無情地啃噬着他——這次回來,他不會輕饒她的……
若彤強掩着被颠覆地亂七八糟的心情,和被回憶攪得一夜無眠的疲憊坐在會議桌的這一頭,逼迫自己毫不退縮地注視着正前方做着簡報的鄭擎。
而事實上,太專注于正視他的這件事情上,卻令她聽不進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站在她眼前的鄭擎,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整天窩在老房子裏畫畫的鄭擎了。
他看來器宇非凡、從容不迫,成熟而帶着自信豐彩的模樣,再也不只是當年那個愛畫畫的他了,而是個懂得将藝術和商業設計融合在一塊兒的設計家。
不變的是,那頭服順的中長發依然整齊地梳在腦後,平添幾分男人的性感,那股潇灑不羁的勁兒,依然教若彤看了該死的怦然心動。
見他神色自若、侃侃而談的神态,而她這個主人卻在心動與心之間如坐針氈,幾乎按捺不住欲奪門而出的沖動。
“程總裁對我的報告有什麽意見嗎?”
慧慧自桌下捏了捏若彤的手,将她自恍惚中喚回現實。“若彤,麥可先生在問你有沒有意見呢!”
若彤看看慧慧,深呼吸一口氣,蓄足了勇氣,才将眼光移向鄭擎。
幸好她早有心理準備,否則乍然對上他那明明白白帶着挑釁的目光,她恐怕早已不戰而敗。
強迫自己絕不畏縮地直視他,她吃了秤砣鐵了心地道:“很抱歉,我想,我必須對麥可先生提出的計劃案采取否定的意見。”
此語一出,在場所有人均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麥可不愧是專業,簡報中十分精準地抓住程氏企業未來國際化的走向,準備以傳統為本、創新為輔提出新的形象标志——這應該是所有聽過簡報者共同的體認;但,為什麽一向尊重下屬意見的總裁,卻如此獨斷地否定呢?
現場氣氛立刻僵凝,一時間,沒半個人敢開口接下若彤的話。
半晌,慧慧看出他們注視彼此眼神中的對峙,于是硬着頭皮問道:“是全盤否定嗎?還是,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她試圖打圓場,讓氣氛緩和一些。
不料,若彤卻是出乎意料的堅持已見。
“我想,我剛才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麥可先生的理念我完全無法認同,當然也就沒有修改的必要了!”
“呃……”真是越幫越忙,慧慧實在說不下去,只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齊彥飛。
不過,齊彥飛尚未開口,當事人麥可倒是有動作了。
只見他優雅的薄唇緩緩看出一抹不以為意的笑,修長的指間扒梳過長發,然後拉開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