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訊息

第一章  訊息

昭德二十一年,江南喬府。

初春的天還有些涼,喬疏桐身着淺綠色衣裙坐在院中,細細品嘗着手中的上好龍井茶。

“小姐、小姐!”

喬疏桐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看向提着裙擺跑過來的少女。

“鵲兒,何事令你如此焦急?”喬疏桐好似根本感受不到鵲兒的焦急,只是看着她。

鵲兒在喬疏桐面前兩步遠處站定,喘着粗氣,“夫人叫我來通知您,老爺、老爺回來了。”

聽到這話,饒是一直淡定的喬疏桐也是身子一頓,“父親回來了?可當真?”

倒也不是她不相信鵲兒的話,實在是她的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距離上次歸家好像已經過去了兩年之久。

鵲兒生怕喬疏桐不信,“千真萬确!鵲兒親眼看到老爺從馬車上下來的,哎呀小姐,您快過去吧。”

“好。”喬疏桐臉上帶着輕輕的笑意,跟着鵲兒朝着門廳的方向走去。

她的院落距離門廳有些距離,等喬疏桐走過去的時候整個廳堂當中已經有了人們的說話聲。

“父親、母親。”喬疏桐朝着前方的兩人微微俯身行了禮。

原本背對着這邊的兩人聽到聲音紛紛回過身來,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臉上同樣露出欣喜,“桐兒?”

這人便是喬疏桐的父親,官從三品的擎武大将軍喬邬。

喬家原本是京城的一大世家,但可惜喬疏桐從出生起就體弱多病,并不适應京城的環境。

為了給喬疏桐養身子,喬邬帶着喬家上下搬到了江南這種環境溫和的地方,請了幾名名醫專門給喬疏桐調理身子。

現如今過了十幾年,喬疏桐的身子不似從前那般嬌弱,但也沒有像平常人一樣健朗。

喬邬和喬疏桐的母親林幼竹拉着喬疏桐坐下。

“桐兒,現在身子怎麽樣?”喬邬關心道。

喬疏桐溫柔的笑着,“多謝父親關心,女兒身子經過調養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

林幼竹握着喬疏桐的手,“桐兒,現如今陛下有意讓我喬家回到京城,但為娘擔心你的身子。”

喬疏桐淡淡的搖了搖頭,“母親放心,女兒經過十七年的調養,現如今已經無礙。”

林幼竹也是知道喬疏桐的身體狀況的,但臉上還帶着擔心。

喬邬握着妻子的手,“要不再叫醫師來診斷一番,看看如何。”

林幼竹點點頭,應下。

沒過多久,醫師便背着藥箱到來。

喬疏桐伸出手,任由醫師為自己把脈。

這套流程她已經很是熟悉了,這些年來把過的脈的次數她早已經記不清。

過了一會兒,醫師朝着喬家夫婦點了點頭,“将軍、夫人,小姐的身子無礙,只要繼續服用藥方,去京城也是無礙的。”

喬邬揮了揮手,示意醫師下去。

“桐兒,這幾日便好好準備一番,擇日我們便啓程前往京城,等到了京城之後切記要小心行事,京城不比江南,到處都是勾心鬥角。”林幼竹擔憂地告誡女兒。

早年喬疏桐還未記事時便來了江南養身子,平日裏更是足不出戶,鮮少有接觸外界的時候,自然沒見識過各個大戶人家之間鬥得你死我活的場面。

要不是當今聖上有讓喬家回京的想法,想必他們一家會在這江南之地待上一輩子。

喬疏桐安撫地拍了拍自己母親的手,“母親放心,女兒也不是孩童了,自然明白這些。”

喬疏桐雖然平日裏很少接觸外界,但不代表她真的是個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她總有辦法通過各種渠道來了解這世上的事物。

喬疏桐一直不覺得自己真的是什麽善良可人的大小姐,相反,她倒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隐藏在幕後的觀賞者。

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已然到了黃昏,喬疏桐每晚都有泡藥浴的習慣,這對調理她的身子有着很好的作用。

喬疏桐把自己浸沒在水中,只留下上半張臉露在水外保持呼吸。

剛才商議的是半月後出發前往京城,而這半個月的時間要用來好好清點一下府中的事務。

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他們都不會有機會再回到這裏來了。

一想到這裏,喬疏桐竟還感到些許傷感。

到底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多少也留下了感情,喬邬便決定将這處宅子留下,以後有機會還能再回來。

泡了一會兒之後喬疏桐便從浴桶當中出來,穿好衣物睡覺去了。

·

第二日一早,喬疏桐帶着管家清點着家中的財物,比較寶貴的就帶走,剩下的能典當的便典當,不能典當的就留了下來,一時間,家中便空曠了不少。

喬疏桐看着家中的財物一件件搬上了馬車,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張伯,以後宅子裏面的事務就靠你和各位夥計了。”喬疏桐看着面前頭發中夾雜了些許花白的老人。

喬疏桐遞給張伯一個錢袋子,“這些就當做這些年來張伯對我們一家子的關照。”

張伯連連推拒,已經帶上深深淺淺皺紋的臉上滿是惶恐,“使不得啊小姐,照顧喬家這份差事本就要比其他差事好得多了,就算沒有這份錢財,老奴也自當好好守着這喬家的宅院。”

張伯的為人喬疏桐很是信任,面前的老人是看着她長大的,喬疏桐也将其當做了家人。

“張伯,拿着吧。”

在喬疏桐的再三“強迫”下,張伯只好收下了,張伯眼神當中帶着對喬疏桐的感激和對小輩即将遠去的不舍。

“小姐,以後有什麽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就叫老奴,老奴永遠在這裏等着小姐回來。”張伯說道。

喬疏桐笑意更甚,應下,“嗯,我記住了張伯。”

喬疏桐轉過身朝着庫房外走去,今日她的事已經完成。

其實喬疏桐給張伯錢財不僅僅是對一直陪伴自己的老人的不舍,還帶着一些賄賂的意味。

雖然喬疏桐并不想承認自己心思不純,但事實就是如此。

喬疏桐帶着鵲兒出了門。

她很少出來,但是周邊的商戶卻都認識她,畢竟是從京城過來的大戶人家,家裏父親是三品的大官,不想認識都不行。

喬疏桐坐着馬車,想要最後好好看一看這個生活了十七年的城鎮。

一路上,鵲兒都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而喬疏桐就安靜的聽着她說。

她不愛過多言語,但卻很喜歡鵲兒這個如同鳥雀般愛笑話多的女孩。

鵲兒陪在喬疏桐身邊已經十幾年了,兩人幾乎是一起長大,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平日裏,母親林幼竹要管理喬家在江南的商鋪,而父親喬邬大多數時間都身處戰場,喬疏桐都很少見到他們。

所以喬疏桐便對鵲兒等人愈發親近。

馬車在寬敞的街道上緩慢地前行着,周邊都是小販叫賣的聲音,格外熱鬧。

喬疏桐在江南的這些年,江南溫柔婉轉的嗓音她已經深入骨髓,讓人更加感覺她溫婉惬意。

她的目光被一個紅色的東西吸引,是糖葫蘆。

因為身體原因喬疏桐很少吃這些東西,在諸多小吃中她格外偏愛糖葫蘆。

鵲兒順着自家小姐的眼神便看到了街邊的糖葫蘆,心中便明白自家小姐這是看見嘴饞走不動路了。

鵲兒低聲笑了一下,蹦蹦跳跳地下了馬車去給喬疏桐買了一串。

“小姐你看我,多麽懂你。”鵲兒遞上糖葫蘆,眼看着喬疏桐臉上的欣喜之意愈發濃厚。

喬疏桐的眉眼彎了彎,“是是是,鵲兒最懂我了,一下子就看出我想吃這個。”

鵲兒坐在她身邊,聽到這話更是得意,“那是自然,我跟在小姐身邊十幾年,小姐一個眼神我都能看懂是什麽意思。”

喬疏桐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即在她的口中蔓延開來。

“哎。”鵲兒突然嘆息起來。

“怎麽了?”喬疏桐問道。

鵲兒鼓着臉頰,一只手托着下巴,“等到時候去了京城就再也看不到這裏的樣子了,我舍不得。”

鵲兒是江南本地人,這是第一次離開家,而且一想到再也不能回家,鵲兒的眼眶就紅了幾分。

喬疏桐安慰地拍了拍鵲兒的頭,“沒事,我還在。”

聽到這話,鵲兒重新揚起了笑臉,“嗯,有小姐的地方對于鵲兒來說就是家。”

喬疏桐笑了笑,點了點她的眉心,“你以後不嫁人了?”

鵲兒思考一番,最後搖了搖頭,“不嫁了!鵲兒就一直跟着小姐了,小姐可不能嫌棄我。”

“怎麽會。”喬疏桐又咬了一顆糖葫蘆,“不嫁就不嫁了,大不了我養你一輩子。”

“小姐……我太感動了。”鵲兒說着,就要撲上前抱住喬疏桐。

喬疏桐一手護住手裏的糖葫蘆,一手攔住撲上來的鵲兒,“別亂動。”

“哦。”鵲兒低低地應下。

鵲兒也知道分寸,畢竟喬疏桐身子不好,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和她打鬧,她自己便乖乖坐好了。

馬車在城鎮當中最繁華的街道穿行着,喬疏桐坐在車內感受着來之不易的熱鬧氛圍。

等她們回去時天色已經有些許暗了下來,夕陽在馬車的背後目送着她們進門。

“鵲兒,你……”踏進門的時候,喬疏桐看了看鵲兒。

鵲兒會心一笑,“小姐,鵲兒明白。”

喬疏桐放心的點點頭,她的意思自然是讓鵲兒嚴防死守,絕不能叫父親母親知曉她出去後嘴饞的事情。

即使現在她的身體狀況允許吃一些小吃,但林幼竹和喬邬為了以防萬一,平日裏也是不許她動的。

好在出門帶的是鵲兒,鵲兒就會在範圍內讓她吃一點解解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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