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新實驗池

新實驗池

2023年6月20日是災難日,也是新生日。

地震、海嘯、洪水、幹旱、火山噴發、瘟疫、戰火……早已占領世界各地,今日,徐岩所在的城市也未能幸免,一顆隕石挾着熾熱煉獄的氣息如死神降臨般襲擊雲辰市,霎時間,火光沖天,點燃了這個北半球的一隅。

徐岩與全城人一同葬身火海。

【V6009實驗池狀态穩定,第1345次稀釋實驗體遷移】

死的時候,徐岩感知到這樣一行話,之後,屬于她的氣泡破碎,化為烏有。

像是過了上萬年,一屢熱流将破碎的氣泡凝聚成型,徐岩重獲人類的身軀,虛無被實體取代,她回到和小姨租的房子裏,仿佛一切都沒變,又仿佛一切都不一樣了。

# 新實驗池

赤道國家奧科共和國的洛塔地區有一片建築群,名義為國際水生物研究所。

該機構由一位神秘富商支持組建。研究所從未研究過一個水生物,奧科共和國對此置若罔聞,實際上,一些暗地裏的交易讓他們之間結成緊密的關系。

國際水生物研究所內,明亮的辦公室中,老人立在大玻璃窗前,緊緊盯着窗外空中兩只纏鬥的鷹。

他看起來五十多歲,可他的實際年齡至少超過八十歲。他體內的人體器官基本都換過,血液和骨髓都是年輕軀體提供的。

老人耳機裏傳來消息,他嗯了一聲。

随後辦公室的門推開,幾個壯漢拖曳着一具瘦削修長的軀體進來,軀體傷痕累累,沒有一絲生氣,一個壯漢狠狠踢了軀體的肚子,軀體輕哼一聲,幾乎被長發覆蓋的竟是一張秀美的臉。

“爛東西。”老人扭頭斜瞟地上的人說,“這麽多年,你一無所獲,養你這麽大,卻是廢物一個。”

“對不起,馬爹。”地上的人懇求,是年輕女人的聲音。

老人快步走過去,朝着女人臉上噴一口吐沫,嫌惡地說:“收拾收拾,現在去華國,雲辰市,蓮的能量在那裏出現,找出她。”

雲辰的夜空很少看得見星星,就連月亮也時常是灰蒙蒙的,今夜也是這樣。

昏黃的路燈下,徐岩護着瘦弱的女人,猝不及防的,男人一刀刺中徐岩,她感到眩暈,眼前景象支離破碎,心髒失去動力,她死了。

貓的叫聲将徐岩拉回現實,她方明白剛才的一幕竟是幻覺,但感覺未免過于真實,使她戰栗。

小奶貓孤立無援地蹲在人行道中間,喵喵喚着媽媽。

就是剛剛,徐岩的手碰到小貓的時候幻覺才出現的。

她倒吸一口冷氣,不禁悶悶說了聲,見鬼了,為什麽又死一次。半個月前,隕石墜落的噩夢還令她心有餘悸。

偏僻的街道只偶爾有車輛經過,她四處都看了,可根本沒有其他貓的影子,她要到哪裏幫小貓找媽媽呀?她還要去買彩票,小姨催得緊。

徐佳語是徐岩的小姨,半年前被騙去投資保健儀,騙子跑了,三十多萬的債務就背上了身。

可是兩人的資産為負,她現在上大二,打工賺的錢是杯水車薪,東拼西湊借到的只夠還個零頭。兩個月了,熬到了今天,只剩天上掉餡餅這一招,買彩票中大獎。

徐岩捧着小貓,邊走邊搜索貓媽媽,可是貓的影子沒有一個,卻聽見女人的嘶喊聲,她循聲看去,在橋對面的路旁,有個男的将女人拖曳着打。

徐岩火蹭一下就上來了,她穿過橫橋,到了對面。此時,男人已經将女子拖曳到高高院牆外的陰影裏,在樹蔭和高牆的掩護下,他對女子的毆打變本加厲。

徐岩把貓放在花壇內一角,對它說:“等我一下,姐姐去救個人。”随即沖着不遠處的男人喊,“喂!報警了!”

男人對徐岩的警告充耳不聞,徐岩上前拉男人,男人見只是個年輕女孩便狠狠甩開她,罵她多管閑事,回頭又給女子一記重重的耳光。

徐岩推開男人,接着,她舉起堅硬的拳頭朝對方的臉掄上去,這下的力道很大,直接把男的打個踉跄。

男的被打懵了,臉色帶了俱意,他想回擊,卻因徐岩的拳頭和岩石一樣硬,讓他不敢上前,只虛張聲勢道:“跟你有什麽關系,我教訓我老婆,她在外面鬼混,我教訓她有什麽問題。”

再看被打的女子,她不停發抖,頭上臉上好多血,頭發被扯拽得雜亂不堪,裙子都被撕破了。

徐岩看女子,竟覺眼熟。

“孫枚,”徐岩嘗試問,“雲辰,市七小,普口區?”

“你是徐岩?”女子湧出眼淚,聲音嘶啞。

徐岩鼻子一酸,她扶孫枚起來時手都是抖的。

孫枚的媽媽在她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四年級的時候,爸爸見義勇為,為救落水的孩子去世,她孤零零一個小孩,雖繼承了房子,卻她年齡太小了,只能去其他城市的親戚家生活,她轉了學,之後就沒了音信。

徐岩問:“這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孫枚搖頭,眼淚不停流,而後竟點了頭說是。

“我打電話報警,抓他進去。”徐岩說着掏出手機。

男人瘋了一樣搶手機,徐岩閃身躲開,一腳蹬開他,呵斥:“我要帶她走,你要是有膽就等在這裏,一會兒回來修理你!”

徐岩看清楚了這男的,中等個頭,瘦,細小眼睛,十分狡黠,外翻的鼻孔因大喘氣不停張合。

可是這一刻讓她的震驚的是,眼前這個人竟與幻覺中将自己殺死的男人同一副面孔。

冷汗悄然爬上徐岩的面頰,這時,兩聲貓叫吸引了她的視線,她的救那只小貓居然跟了過來,正在不遠處看她,似是擔心的樣子。

徐岩快速将注意力轉回男人,如果幻覺是對未來的警示,那麽很快,這個男的就會趁她扶孫枚離開時偷襲她,把她殺死。

想到這裏,徐岩盯着男人,大聲笑。

“笑什麽?”男人問。

“你褲鏈開了。”徐岩說,趁着男人低頭的瞬間快步上前,僅一個勾腿便将男人撂倒,緊接着膝蓋壓上去,将他牢牢控制住,飛快地翻出他口袋中的刀,是把折疊水果刀,刀刃長,足以殺人。

“嗬!随身帶兇器,是要殺人哪。”徐岩說。

“瘋女人,我要弄死你。”男人吼叫。

“我還報警抓你呢。”徐岩話落已收好水果刀,松開男人後又狠狠踹他一腳。

【幹得好!你改變了被殺的命運。】是個清脆的女童嗓音。

徐岩立刻四下張望,可并未看到其他人,并且剛才的聲音更像是從腦子裏傳出來。她使勁搖腦袋,想把聲音甩出去。

這時,男人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他不知道從哪裏撿了半截磚頭,猛地就朝徐岩扔,徐岩快速反應,閃身躲過。

徐岩從小就被小姨帶着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着實教訓過不少壞蛋,像這副樣子的小菜雞流氓,她們沒少收拾。只是這次的确是有點不一樣,因為不久前過于真實的幻覺,她到現在心裏還是毛毛的。

男人喊孫枚回家,孫枚叫他滾,他的鼠眼掃過徐岩,縮縮肩膀,罵罵咧咧走了。

徐岩又要打電話報警,孫枚阻止她。

“為什麽不離開他?”徐岩氣惱。

孫枚斷斷續續說:“不是我不離開張欣華,房子都是我租的,我每天上班,張欣華像寄生蟲似的蹭在我家裏不走,可他是姑父的侄子,最初他不是這樣的,我們剛開始的時候,他風趣幽默,也很體貼,姑姑催我們結婚,姑姑和姑父很早就想讓我搬走,兩年前我回到了雲辰,他也跟了過來,後來提出分手,可他不同意,開始打罵我,威脅我。”

徐岩想起小學報道那天,孫枚是爸爸送來的,他當衆罵她,她哭得很可憐,後來家長們勸說,老師還批評了她爸爸。那次只因為孫枚的褲子穿反了。

小孩也有同情心的,班裏很多同學可憐她,後來徐岩和林雪一起玩都要拉上她,希望她也能得到一絲快樂。

徐岩發現孫枚僅是露出的皮膚上的新傷和舊傷就數不清,她去握她的手,手很冷,根本不像小時候那樣肉肉、暖暖的。

猛然,徐岩精神抽離去了一個陌生地方。

狹小的房間,燈光昏暗,孫枚倚在鋪着米黃色床單的床上,頭上纏着白紗布,兩手搭在腹部,血從指縫間向外流,她閉着眼,頭耷拉下去,歪向緊閉的房門方向,房門外傳來嘈雜的足球比賽的聲音。房間悶熱,充斥着血腥味,是死亡的氣息。

旋即,徐岩的精神又回到現實。

“車來了,那我回家了。”孫枚看向遠處駛來的公交車說。

徐岩抓緊孫枚的手,孫枚被徐岩嚴肅的樣子鎮住了。

徐岩說:“你的頭流血了,我帶你去醫院,他把你打這麽狠,還要拍片子看看,走。”

孫枚站在原地,就是不擡腳。

徐岩扯着孫枚的手,放輕聲:“你現在住哪兒?你來這裏幹什麽?”

“就是雲辰山下那裏,我來上夜校,我想自考。”孫枚低下頭,“我沒讀高中,我想考個專科。”

“好,那前面有個診所,至少要處理頭上的傷。”徐岩提議。

孫枚還是猶豫,但公交車短暫地在馬路對面的站點停了一下,她只能眼看着車開走。

徐岩帶上了小貓,剛想走就看見草叢外有一只花斑成年貓姿态莊嚴地看她。

徐岩臉上倏然綻開笑容。

“快看,找到媽媽了,”徐岩手指輕柔地刮小貓的頭,“是你媽媽對不對?看你們長這麽像,一定是了。”

徐岩向花貓走,花貓也朝她走,她蹲下身把小貓輕放地上,對大花貓說:“以後不要讓它再走丢了啊。”

花貓好像聽懂了,眼神透着堅定。

徐岩後退幾步,花貓叼起小貓,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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