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塵,驚塵!”聲聲呼喚驚醒了沉睡中的聖靈軍總帥,模糊視野中出現的竟是闊別已久的神秘道人,而屋外衛兵卻絲毫沒有察覺主帥房中多了一人,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驚塵看清來者,不禁愕然:“是你,莫非我,我又在做夢?”
“哈哈哈,哪裏有那麽多夢境?你忘記了,貧道說過,待小草複原,我就要帶你去見她,現在終于到時候了。當然,也許相見不如不見,你自己思量吧!”
“小草?難道,難道那不是夢,小草确實被你帶走了,她,她現在怎麽樣了?是否已安然無恙,我要見她,我一定要見她?我再也不讓她離開我,再也不讓!”驚塵喜出望外,乃至口不擇言。
那道人卻輕聲嘆息:“你可以見她,但恐怕還是不見為妙!”
“為什麽?”驚塵興奮心情漸漸被恐慌替代,道人分明話外有話,究竟是何用意?
望着面色逐漸凝重的驚塵,道士依然搖頭嘆息:“也罷,也罷,且随我來吧!”
神秘能量再次充斥四周,因處于戰時狀态而寝不更衣的驚塵只覺周圍景物逐漸模糊,轉瞬又慢慢清晰,明明剛才将近黎明,轉眼間卻已是陽光明媚,真是咄咄怪事。
“這是哪裏,是混沌界,還是無憂界?”驚塵目睹此景,不由滿腹疑問。
道人大笑數聲回答:“什麽混沌無憂,我們還在閻浮界。”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天色不同,是嗎?哈哈哈,你以為閻浮界只有古蘭聖林、雪楓村、菩提寺、平安城這麽點區域嗎?此世界廣袤無垠,遠遠超出你們的想象,比雪楓村更偏僻的桃源聖地比比皆是,小草就被我安排在前方不遠處的小村莊內,無論是千年前的諸神之戰,還是千年後的閻浮大劫,都未曾波及此處。由于這裏與平安城相距甚遠,時區上難免有所差異,諸神典籍中應該記錄了他們故鄉的‘時差’,足以解釋你心中疑惑。”
驚塵似懂非懂,但他現在無心讨論什麽時差、時區,他只想盡快找到失散已久的小草,用自己的化合靈法生生世世守護心中所愛之人,再也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念及于此,已貴為聖靈軍總帥的青年領袖,大步流星向道人所指方向奔去。果然不遠處隐現村莊,驚塵大喜之餘,加快了速度。
林蔭處忽現熟悉身影,讓驚塵驟然止步,他緩緩扭頭望去,不由驚喜交加。因為那位正在采摘果實的村姑,正是他日思夢想的小草,千言萬語湧入喉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驚塵正要呼喚久別愛人,小草身後突然有人招呼:“老婆,該回家了,随便摘幾個果子就可以了,你有孕在身,不要太過勞累。”
說話者是個陌生青年,他雖然貌不驚人,但對妻子溫柔體貼,足為丈夫典範。只是,只是他口中的“老婆”……正是驚塵苦苦尋找的小草。
小草并未注意到驚塵出現,轉身微笑嬌嗔:“好了,好了,我的好老公,我懷孕不過一個月,不會妨礙我做事的,你未免太緊張了!”
“做老公的能不關心自己的老婆嗎?不然還要老公做什麽?乖,聽話,我送你回家。”
郎情妾意的**話語中,并未發覺外人接近的小夫妻已踏上歸途,只剩下驚塵茫然失神、獨立林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小草已成他人之婦,難道她,已忘記與自己同悲共喜的往昔歲月,另覓新歡?為什麽,這一切是為什麽?
“驚塵,你應該還記得,貧道說過,貧道或許能救活她,但她将會失去所有厭倦的記憶,只保留真心追求的渴望。”神秘道人緩緩出現在驚塵身後,“貧道沒有辜負你的囑托,成功讓她死而複生,但她卻忘記了往昔一切,包括你,包括趙剛,甚至忘記了原來的名字——小草。她現在叫‘琪’,而那個青年,正是她的新婚丈夫。或許,她內心真正渴求的伴侶,既不是曾有負于她的趙剛,也不是對她癡愛且讓她惶恐不安的你,她所需要的,只是個體貼入微的丈夫和平靜自然的田園生活,過去種種,都已不複存在,她與塵世間的紛紛擾擾再無瓜葛……”
聽到道人解釋,驚塵怒悲交加,憤怒、痛苦、嫉妒、失望齊聚心頭,緊握雙拳隐隐閃現化合能量。驚塵異動,自然逃不出道人雙眼,道人輕聲問:“怎麽,你要殺人,殺誰?是我,是小草,還是她的丈夫?即使你殺了所有人,又能如何?”
“我,我,我不知道……”驚塵此刻心情波蕩,已不知該說些什麽,剎那間佛谒重現腦海:“有無必有常,富貴必貧賤,合會必別離,強健必當死。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念及此處,耀現五彩的墨黑能量頓然無形,攥緊雙拳也緩緩分開,只是他纏繞心中的苦悶卻依然如故。
鳥鳴聲聲,只見綠葉紅果間,一對翠羽黃衫的飛鳥輕快逍遙地旋舞高歌,似在享受天地間的無憂歡樂。驚塵癡癡呆望,似有所悟,伴随着緩緩流下的淚水,他不由喃喃自語:“結束了,都結束了,小草已成往事,唯有琪無憂無慮地享受着與世無争的生活,陪伴着理想伴侶。遺忘是福,忘記,何嘗不是幸運。我本孤行客,何必争紅顏,該走了,我真的該走了!”
“無量壽佛,多少世人執迷凡塵情愛,沖冠一怒為紅顏,然而能大徹大悟放開往事者,又有幾人?驚塵,你若真能放下,才對得起所有故人舊愛,他們的犧牲和付出都是為了讓你不負理想,走出自己的天地,還望你多多保重。時間到了,你自當歸去,貧道也該離開了!”
“道長,且慢!”驚塵似乎尚有疑慮未解,“你,究竟是誰?”
“哈哈哈,我嗎?其實不過是另一個你。我們所處的宇宙幽深廣袤,隐藏着無數奧秘,存在着無數時空。在每個時空都會有相應的你存在,我不過是你其中的化身之一而已。只不過,我比其他的我更幸運,偶然突破了時空限制,游走于宇宙之間,觀察着每個‘我’的悲歡人生,記錄着每份喜怒哀樂。如今,我能為你所作的事,也僅限于此了,待到你完成天賦使命,我們或許還會相遇。驚塵,我的兄弟,或許你會把我們的相遇當作幻夢一場,但當我們再度相會時,你自然會記起我這化身,後會有期了!”
道人猛然揚手,驚塵來不及作出反應,便被突現神秘能量所包圍,周圍情景重新由清晰化為模糊……
“不要走!”驚塵意志清醒過來,只見自己依然坐在床榻之上、身處卧室之內。難道,剛才所有盡是夢境,道人、小草均為虛幻?詫異間,驚塵緩緩下榻,卻猛然發現鞋底沾上幾片陌生綠葉,而衣襟上也隐現清新果香。驚塵不由喜悲交加地自言自語:“不是夢,這不是夢……”
“總帥,你原定親自招募新兵的時間到了,您該動身了!”門外傳來親兵催促聲。
重歸現實的驚塵急忙回應:“我知道了,馬上就出來!”這位如今名聞兩界的英雄豪傑,不再為往事傷感迷茫,當完成使命的道路即将走到盡頭,他已再無牽挂……
※※※
“是你!”驚塵注視着面前新兵不由大驚,他實在沒想到這個人會到平安城參軍,而對方冷冷回視,既無別人對驚塵那般的崇拜與敬意,更無絲毫畏懼。
“驚塵,我怎麽了?我不可以參軍嗎?”
申靈将傲天果斷擋在驚塵面前,呵斥道:“來人,給我把這家夥轟出去!”
驚塵親兵上前就要動手,卻被驚塵制止:“大家不要動手,這個人,他,他是我過去的朋友。”
“呸,誰是你的朋友?你害死了小草,我絕不會放過你!霸靈軍他們也有份,所以我同樣不會放過他們。我來參軍并不意味我原諒了你,請你搞清楚這點!”異常嚣張的新兵無疑正是驚塵過去的故人兼情敵——趙剛。
“驚塵是我們的領袖,你既然立誓終生與領袖為敵,就是我軍公敵,我們這裏不歡迎你!”随着戌靈将韓盧的斥責,周圍戰士和參軍青年頓時鼓噪起來,大有要将此人大卸八塊之意。
“大家都靜靜,聽我說兩句!”驚塵嚴厲話語将所有聲音壓下,“我現在雖是聖靈軍領袖,但聖靈軍是為拯救閻浮界、消滅霸靈軍而存在,它不是我一個人的軍隊。趙剛确實和我有點過節,而那件事,我,驚塵,也确實要承擔責任。我們兩個人曾共同愛上一個女孩,但因為這場由霸靈軍挑起的戰争,我們永遠失去了這個女孩,她,再也回不來了……”說到這裏,驚塵、趙剛的眼圈都已濕潤,誰能忘掉那個讓他們歡喜、讓他們憂愁的小草呢?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們寧願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失去那個可愛少女。雖然驚塵心知小草已死而複生,但依然心如針紮般疼痛,因為無論生死,小草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邊,而他也無意再讓“琪”被任何過去所打擾。
周圍有不少青年,也在戰争中失去親友,為了報仇雪恨,他們才毅然來到平安城中,要求參軍攻打混沌界。聽到驚塵哭訴,他們不由同病相憐,悲從心來。男兒有淚不輕彈,而無數男兒此刻卻流下飽含痛苦回憶的淚水,思念着無端遇難的親人、**、愛人……
驚塵抹去眼淚,繼續說:“現在他肯暫時放下我們之間的恩怨,為消滅敵人而參軍,我很驚訝,但也很高興。趙剛,我在這裏向你保證,等到兩界和平到來之日,只要我驚塵不死,定會給你個交代。”
“好,那你保護好你的命,等滅了霸靈帝我再跟你算清所有恩怨!”望着趙剛堅毅眼神,驚塵微微點頭,他的心中卻在默問:“小草,我這次是否做對了?”
※※※
在驚塵安排下,趙剛被分配到空海部隊中,空海不知為何對趙剛非常看重,很快就讓他成為自己親信。
這天,空海正在指導趙剛等親兵修煉靈法,突然煙花沖天而起,正是聚集聖靈聯盟高級将領開會信號。空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忙率領親兵向主帳走去。
這次聚會看來非常重要,以至于守衛主營的辰靈将軒威只允許空海一人進入,空海深知事情嚴重性,毫無怨言地孤身進帳。當他走入主帳時,熟悉身影映入他眼簾,那不就是亢金龍嗎?他再仔細望去,亢金龍身邊多出個傾國傾城的精靈族美女,兩人堪稱佳偶天成,另外還有個精靈族青年,他年紀輕輕,卻散發出非凡氣質,無疑受到過上等貴族教育。
見到空海,驚塵忙為客人介紹:“麥克·安德森先生、心月狐将軍,這位就是我聖靈軍副帥空海。”
聽說美若天人的女精靈就是當年三才山下大屠殺的元兇,空海簡直不敢相信。過去,他曾不止一次想過要親手殺死滿手血腥的仇敵,為三才山下的三萬死難五行傳人複仇。可是,或許是受到芸月善良本性的影響,如今他卻對心月狐毫也恨意。
空海對客人們微微點頭,就坐到自己位置上,問驚塵:“亢金龍将軍去而複返,是要回來為我們當向導吧?”
空海的問題令在座諸人都甚為吃驚,不知他為何會猜測如此準确。空海掃視着衆人怪異神情,嘿嘿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驚塵這麽久,又作了這麽長時間副帥,如此簡單的判斷推理我還能做到。亢金龍将軍當初不肯留下,不用問是關心漂亮的心月狐将軍安危。如今,你們倉促逃回,又來投奔我軍,定是為躲避邪靈帝的迫害,但只有消滅邪靈帝,才能一勞永逸!所以我猜你們定是欲為我軍擔當向導。只是不知這位什麽什麽森先生,又是什麽人?”
麥克·安德森彬彬有禮地向空海鞠了個半躬:“我叫麥克·安德森,是混沌界長老會會長的獨子。如今霸靈帝,不,是邪靈帝,他為了個人野心,獨攬大權,強占民財,而且還與盜匪勾結,殘害霸靈門功臣,可說是飛揚跋扈、衆叛親離。為了混沌界黎民百姓,我代表長老會來與諸位閻浮界英雄談判:只要你們保證衆位長老的合法財産不受侵犯,保證混沌界的繁榮昌盛,我們不但願為諸位進攻混沌界作內應,而且一統兩界後。我們還将提供大量資金,以恢複兩界經濟。”
小安德森一番話,令衆人沉默無語,若能得到混沌界長老會資助,固然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可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以後豈不是如同霸靈門般需要處處依賴他人?更何況,維持混沌界三百年之久的長老會可能全心全意幫助聖靈聯盟嗎?誰又能肯定這不是霸靈門的陰謀之一?
心月狐天性聰慧,看出衆人顧慮,立刻為高級将領們服下“定心丸”:“這位小安德森先生是長老會會長獨子,他願意作為人質留在平安城,如果長老會有陰謀,你們可立刻讓安德森先生斷子絕孫。”
驚塵等人目光間略作交流,便有所決定,驚塵微笑表态:“長老會如果申明大義,肯鼎力相助,我們自然歡迎之極,不過事情重大,請諸位先去休息,我們稍後會給予答複。”
“好,這件事情确實不應倉促決定,但我們協助亢金龍、心月狐将軍出逃,早晚會被邪靈帝發覺。我希望諸位能盡快決策,不然長老會若被邪靈帝尋釁迫害,便萬事晚矣。還望諸位三思,在下先行告退。”見衆人點頭應允,小安德森三人轉身欲走,但驚塵卻突然發話:“亢金龍将軍,還請你稍作停留,我們還有事相求。”
亢金龍望着驚塵信任目光,露出感激笑容,回首和心月狐叮囑幾句。小安德森和心月狐出帳後,他便在妙昙身邊坐下。
“參水猿有消息嗎?”驚塵似乎對參水猿始終抱有幾分遺憾。
亢金龍搖頭嘆氣說:“看來他兇多吉少了,不僅如此,我們留守在混沌界的左翼靈魔被我師父殺害了四人,如果不是長老會幫助,我和心月狐恐怕也難以生還。”
“那麽,現在霸靈帝可用的靈魔豈不是沒有幾人了嗎?”青龍皺着眉頭問。
“是啊,他現在身邊只剩下尾火虎、翼火蛇、柳土獐和氐土貉,這四人中除了尾火虎靈法修為高超,別人不足為患!”
“那可真奇怪了?霸靈帝現在不但殘殺得力幹将,還和長老會鬧翻了,那他又憑什麽與我們抗衡呢?”玄武所問也正是衆人疑問。
亢金龍沉吟片刻,頓有所悟:“這次師父為除去我們,居然和混沌界刺客幻魔族合作,他既然連幻魔族都能收買,那麽其它的混沌種族,也必會為他們所用,或許這就是他的最後資本。”
“什麽混沌種族?亢金龍将軍,能否請你說得再詳細點。”朱雀急切問道,以四方情報網的力量都從未偵察到的種族,當然不可輕視,不安情緒迅速感染了聖靈聯盟的領袖們。随着亢金龍敘述,衆人面面相觑,他們終于明白,自己所要面對的是多麽可怕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