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
上午無事發生，徐岩卻絲毫沒有放松，她對羅書傑寸步不離，由于是第一天上班，羅書傑便沒覺出不妥，這麽大的降落傘，他再怎麽想都想不到是來查自己一個小保安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徐岩去找常安逸，常安逸已經和老師們熟絡起來，同桌的除了張沫和複職回來上班的蘇虹婷，還有其他老師。
徐岩問到小瑾，大家就聊起來。
“小瑾媽媽的公婆想要孫子，上次來送孩子時，我聽她打電話說的。”許老師說。
“小瑾不太愛說話，是不是過得不大開心？”徐岩問。
“像是自閉症，她媽媽說的。”張沫說。
“不一定是有病，”蘇虹婷接話道，“這種事多了，沒有人能選擇生在什麽樣的家庭。”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常安逸插了一句。
“我們得多和小瑾交流，她現在一天也說不上一句話。”張沫說。
徐岩今天胃口很差，她小口吃着飯。
徐岩說：“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嗎，确實有可能是兒童孤獨症，這種病有遺傳因素，不過光是不愛說話也不能确診啊。”
常安逸問徐岩是不是不愛吃這些，要不要再打點別的菜。徐岩說不用 。
常安逸說：“我發現小瑾很聰明，數學尤其好，而且她其實也有陽光的一面，今天我和她玩，她還對我笑了，也對我說了話。”
徐岩臉上有了笑意：“我覺得可以教她更難點的數學知識，玩游戲的時候要多表揚她。”
下午也是風平浪靜，快到四點的時候，羅書傑準備下班了，徐岩懸着的心稍稍放下。
正準備下班，羅書傑接到一個電話，晚班同事的女兒急性腸炎送急診，不能來了，求羅書傑幫忙替班。
“我替他吧，羅書傑你正常下班。”徐岩主動攬下這個活兒。
羅書傑卻不答應：“上次老李替過我一次，這次我得替他，你是女生，又是剛來第一天，你回家吧。”
徐岩本來就聽不下去這種話，她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牢牢坐在門衛室的椅子上，完全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
四點半左右，徐岩看着幼兒園的孩子們被一個個接走，但是小瑾的家人一直沒來，常安逸抱着小瑾向外望。
徐岩抱着胳膊站在門衛室外，像堅定有力的衛士。過了半天，她溜達到常安逸身邊。
“別着急，小瑾，很快就有大人來接你了。”徐岩說。
常安逸緊了緊抱孩子的手，安撫着小瑾。
“給我抱。”徐岩對常安逸說。
“一點不沉。”常安逸說，沒有放下小瑾的意思。
送走最後一個孩子的張沫走過來。
“這麽大的孩子，放地上，不用抱。”張沫說。
張沫說完，小瑾忽然嘤嘤哭了。
“我就是愛抱小瑾，因為小瑾可愛。”常安逸忙說。
徐岩急忙拿袖子給小瑾擦眼淚。
張沫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忙上前對孩子道歉，安慰孩子。
這時有老師出來說，小瑾的家裏人有事都不在家，不能接孩子回家住，今天小瑾留在托管班寄宿一晚。
徐岩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提高了警惕。現在她可以推測，如果沒有外力介入，正常的時間線中，羅書傑很可能是在今晚動的手。
如果這一次能阻止他，那今天小瑾的危機就能解除，但不過也是暫時，而且其他小朋友的危機仍然存在。
徐岩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羅書傑是個罪犯，不然她就可以舉報他，把他趕出幼兒園，甚至直接送他進牢房。
“一會兒下班一起走吧。”張沫對徐岩說。
“我今天輪崗值夜班。”徐岩說。
“第一天上班就安排夜班？不會吧。”
“我沒上過夜班，新鮮，我想上夜班。”
羅書傑坐在門衛室裏，張沫過去敲窗，問他怎麽還不收拾下班。
“今天我要替老李的班。”羅書傑說。
張沫嗅到一絲不尋常，但她不明白哪裏有問題。她知道徐岩這次來幼兒園上班，一定懷着某種目的，這個目的應該是董事長安排的，但她實在是弄不清楚個究竟。
之後，徐岩請示了園長，希望她允許自己和常安逸一起值一天夜班，園長同意了。園長猜她們聽命于董事長，這是要檢查園裏晚上的管理情況，于是特意吩咐各個部門一定嚴格管理，不要出現任何纰漏。
門衛室剩下徐岩和羅書傑兩個人，他們在樓裏樓外巡查一番，檢查了消防設施和門窗。
路過托管宿舍的時候，徐岩借着找常安逸機會，仔細觀察了這個地方。
“今天有多少孩子留在園裏睡？”徐岩問常安逸。
“算上臨時托管的有十幾個。”常安逸說。
徐岩還想問點什麽，卻見到羅書傑走遠了，便跟了出去。
“羅書傑，你幹什麽去？”徐岩問。
“去廁所，”羅書傑已然對徐岩的陰魂不散感到氣惱，“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了吧。”
徐岩眼看着羅書傑下樓去了，徐岩心裏攢着一股勁，暗忖這漫漫長夜，絕對不能有絲毫松懈。
7點不到，羅書傑鎖上了幼兒園大門，回門衛室一邊嗑瓜子一邊刷手機短視頻。
徐岩推門進去，堵在門口問：“是不是晚上就沒什麽事了？”
羅書傑放下手機說：“要巡查好幾遍呢，園裏管理很嚴。”說完，他快速把桌上的瓜子皮扒拉進垃圾桶。
“你嗑，沒關系的，反正就我們兩個人。”徐岩說，她拿出手機，裝模作樣地打開短視頻app，刷了起來。
“是啊，一晚上長得很，幹坐着太沒勁了。”羅書傑說着瞄了一眼徐岩，笑嘻嘻說，“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兒。”
徐岩笑了：“幹一行愛一行。”
羅書傑吃吃笑：“對，不喜歡小孩兒根本幹不了幼兒園的工作，我看你對小瑾很關切，晚上還給她買了牛奶。”
“我和那孩子有緣，一見她就想保護她，可能我是她的保護神，也說不定。”
“是嗎。”羅書傑埋頭看手機。
徐岩側目看羅書傑的手機，幾乎每個刷到的視頻都是小孩。
“小瑾其實很聰明，也很開朗。”徐岩接着說，“你是不是以為小瑾不會說話？”
“她會說話？”羅書傑問。
“當然啊，今天我朋友陪她玩，她不止會說話，還會笑呢，智力也很高。”
羅書傑突然扯開嘴大笑，眯着的眼睛完全閉合。
“今天她寄宿在這裏，我朋友陪着她呢，這孩子缺安全感，我朋友說要好好保護她，孩子就抱着我朋友不撒手，太懂事了。”
羅書傑從抽屜裏拿出包辣條，撕開來一次性抽出好多條大嚼特嚼起來，他的咀嚼聲很大，徐岩聽着特別惡心。
“吃啊。”羅書傑丢了一包辣條給徐岩。
徐岩搖頭，然後拿桌子上的水杯喝水，不知道是不是水有問題，她喝完就感覺肚子疼，很想去廁所。
“怎麽了？你出汗了，你的臉色好差。”羅書傑似是擔心，但徐岩卻聽出了幸災樂禍。
“水好像不幹淨。”徐岩說。
“是你自己到樓裏接的水，怎麽會不幹淨，你吃不吃方便面？我給你泡一碗，喝點熱湯。”
“我沒事。”徐岩堅持着，但很快她就堅持不下去了，“我馬上回來，半分鐘。”推門出去前她對羅書傑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