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戰火剛歇,卻又因為公孫度的到來再次變得緊張,戰火随時都可能重燃。
“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海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袁家歷食漢祿,卻行不臣之舉,是為何意?造反耶?”
“近并州牧呂布手下大軍至,還不速速讓出城池,免得為天下人所唾棄!”
……
城頭。
高覽、張郃等人齊聚于此,看着城外的大軍,他們也頭疼不已,早先接到消息的時候,他們連最後的清理都還未做完,只是倉促關上城門,進行防禦罷了。
驀地,張郃手指城外的大軍,道:“高将軍,審軍師,你們看,這些人馬是呂布麾下的大軍?郃怎麽感覺不太像?”
高覽同樣發覺了不妥,開口道:“呂布手下有姓柳和姓陽的将軍?”
審配卻是注意到另外兩面大纛,一者為“趙”,一者為“張”,面現思索之色。
張高二人見無人應答,先是看了看對方,然後又齊齊看向了審配。
良久,審配遲疑道:“審某嘗聞公孫度手下有一将名柳毅,又有名陽儀、張飛、趙雲者,莫非這就是他們四人?”
“什麽?公孫度?”張高二人大驚失色,“幽州軍?”
“他們怎麽跑這兒來了?還打着呂布的名頭?難不成他們投靠了呂布不成?”
這話別說他們,就是他們手下的士卒大抵也是不信的。
審配搖搖頭,道:“想那多幹嘛?直接問不就成了!”
張高二人聞言又相互看了一眼,齊齊喊道:“城外的可是幽州軍?”
“哈哈哈!”
“沒錯!我們就是幽州軍!”
幽州軍自有天下第一軍的驕傲,自是不屑藏頭露尾的行為。
“既如此,爾等何敢言吾主用兵并州之事?爾等不覺得此言欺人太甚嗎?”審配的話狀似惱怒,拉人下水之意,實則為自己等人開脫。
“呂某既領州牧之職,便應不負陛下信任,執掌并州,然王守等人者,無視聖意,欲要頑抗,又有塞外異族窺視郡縣,不得不向我主求援,所以你們如若眼中還有陛下,就應該即刻打開城門,交還城池,而非向王守等人那般行違逆之舉!”
“呂布?呂奉先?”
“正是呂某!”
張郃和高覽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才看着審配道:“數月前,呂布猶自出兵攻打幽州,如今卻言以投效于幽州牧麾下,是夢耶?還是有人假作呂布耶?”
審配稍作思索面色頓時一變,急聲道:“非也!”
“何解?”張高二人面上疑惑之色愈甚。
“恐呂布早已投效于公孫度,之前行那攻伐之舉,不過是迷惑人心罷了!”審配說完,整個人就變得輕松起來,又喃喃道,“是了、是了,要不然為何先前呂布大軍至班氏卻不攻城,只是每日裏行那鬥将之舉,如今看來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真真是厲害,厲害啊!”
張郃卻皺眉道:“既要隐瞞,緣何今日卻實言告知吾等?”
審配搖頭道:“非是告知,而是公孫度所謀已然達至,無所畏懼也!”
張郃知兵善謀,立時便明白了過來,面上滿是凝重,道:“軍師的意思是他們為的便是今日?”
高覽點點頭,也是想到了這茬。
審配輕輕颔首,幽幽道:“或許不僅僅是今日,還有那……”說着,指了指東面。
并州的東面便是冀州,只是兩者為太行山脈隔斷,只能繞行南北兩端罷了。
“既如此,當速速将消息傳回主公,以作提防才是。”高覽面色大變道。
“恐怕現在已經晚了。”張郃卻意味不明的說着,卻是想到來之前幽州軍分作兩路進入冀州的一事。
“晚了?”
面對審配和高覽的目光,張郃竟是不再言語,只是看着城外。
高覽還待細問,審配卻阻攔道:“高将軍,且讓人前去傳信,主公能否得知就看天意了。眼下還是擊退城外的大軍才是。”
“某乃幽州王甲,何人敢來與某一戰?”
高覽精神一震,恰好城外的搦戰聲傳來,便點頭同意了下來,先是讓手下親兵派人回冀州傳信,然後對衆人道:“何人願出戰?”
幽州軍聲名遠播,聽得此語,竟是無一人應答。
張郃麾下的朱靈路昭,以及高覽麾下的焦觸被打發到了另外三面守禦,此處僅有牽招、史渙、馬延三員大将,以及一衆小校。
高覽不悅道:“怎麽?難道還要高某與張将軍親自出手不成?”
牽招看了看其他人,只得拱手道:“将軍,招願意出城與之一戰。”
高覽面色稍緩,道:“既如此,牽将軍速速領軍出戰。”末了,又低聲吩咐道:“若是不敵,可速退。”
言語間,頗是不自信。原本乃是好意,但是落到牽招耳中卻是刺耳得緊。
“是,将軍!”
牽招繃着面皮應了聲便趕緊提刀下城。
高覽看着牽招的背影眉頭微皺,他聽出了其話語之中的敷衍,心中暗道:但願不要就此枉送了性命才是。
張郃亦是察覺了此間不妥,但因為非是其手下人,只能不語。審配則是自持身份,沒有插口的意思。
牽招提兵出城,剛立下陣型便沖了出去:“兀那斯,還不速速上來送死!”
“好膽,吃某一槍!”王甲等候已久,本欲待對方立足已穩再說,聽得這話,高呼一聲,便殺将而上。
王甲不過軍中曲長,只是武藝還算不錯罷了,非是牽招對手,僅僅數招過去便落入下風,十餘招過後,竟是只能苦苦支撐,無有還手之力。
“不過如此,去死吧!”
牽招眼底閃過絲絲殺機,就要一招了解了王甲。不想陡然斜刺裏伸出一柄長刀,将他的殺招打偏,王甲當即一抖缰繩,躲了過去。
牽招也不追擊,而是凝神道:“爾乃何人?”
“吾主麾下近屯校尉柳毅!”
不錯,來人正是柳毅。王甲乃其手下曲長,其出手将其救下也是正常。
牽招卻是眉頭一挑,道:“柳将軍此意何為?”
柳毅知其所想,一擺手道:“柳某也不欲占你便宜,待你恢複體力後再戰。”卻是絲毫不提救下王甲一事,只是向後退了十餘丈,以示無有趁人之危之心。
牽招心中雖然仍是不平,卻也熄了追究的心思,只是同樣向後退了數丈,靜靜的恢複剛才消耗的體力。所幸王甲武藝與之相差甚遠,交手又不過十餘合,消耗甚少。
不久,牽招擡首看向柳毅,緩緩道:“幽州軍名滿宇內,牽某也早想領教一番。”
“柳将軍,請!”
“請!”
柳毅的蔑視,激怒了牽招,更不答話,飛馬舉槍飛刺。
柳毅自有蔑視的本事,從容應對,卻是只守不攻,似是在為之前突然出手道歉。
“為何不出手?”牽招愈怒,出手間更是快幾分。
柳毅眼眸一閃,手指發力,長刀婉若游龍,先是蕩開了牽招的殺招,接着直撲其胸口。
牽招招式已老,回防已是來不急,急切間想要後仰卻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長刀劈在胸口。
噗~
牽招只覺得胸口一疼,便被打落馬下。
就這麽輸了?
牽招心頭陡然一怔,再回神卻見一柄長刀豎在頸間。
“你贏了,要殺要剮随你的便。”
牽招将手中兵刃一扔,閉目道。然而許久卻為感覺到長刀襲身,只是聽到——
“今日柳某勝之不武,且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戰過。”
牽招睜開眼睛,卻見柳毅已經返身離開,心頭滿是莫名。半晌,只能尋了跑到一邊的坐騎,收兵回城,心底對于幽州軍卻是悄然多了好感。
有道是将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
然而誰又真的願意在有機會堂堂正正活下去的時候去死呢?
今日的王甲,若是明日的他,那該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