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石槐的計劃,令張奂震驚,也更令朝野動蕩,更令冀州,以及左近的青州的上下官員、百姓感到不安,尤其是百姓,他們甚至有南逃的想法。
去年的風,雖然小,但影響卻不小,今年傻子都能看得出風更大了,那危險必然是成倍數上升。
好在各地的官員除了會壓榨百姓,撈取錢財以外,蠱惑人心更是有一手,都在自我的慌亂中穩定住了局面。
正值朝野動蕩之際,張奂的報捷奏折抵達,總算是帶來了好消息。
“張奂做得很好!”
劉宏最是喜不自禁,因為最後拍板的人是他,頓時有種“看吧,還是朕的眼光好”的想法。
“冀州危急,既如此,不如就讓張奂領兵前去趕走鮮卑好了。”
呵,心氣兒夠高,一場小小的勝利,就讓劉宏不将鮮卑放在眼裏了,覺得很容易就能将其趕走。有這樣的皇上,朝廷不倒都沒有道理啊!
不過,朝中的文武百官倒是有人有真才實學的。
當即就有位居三公的老臣出聲谏道:“陛下,老臣以為,冀州看似危急,實則不然。”
或許這個老臣說話時充滿了感染力,或許是這個老臣本身有着不俗的威望,劉宏竟然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老臣見此,繼續道:“冀州古來有九州之首的稱呼,雖然到了本朝,因為都長安、都洛陽的原因,使得司州地位劇增,但是冀州土壤肥沃,産糧尚在徐州之上。”(悄悄說一句,徐州的經濟實力雖然在冀州之上,實際上與鹽的關系更大,糧食的影響反而在其下)
“加之其地域廣闊,郡縣城池乃是十三州之中最多,是以人口也是十三州之最。”
“因此,以鮮卑的兵馬來看,他們已有近十萬人馬在壺關,頂多也就還有十萬多點兒的人馬在冀州,憑借這麽點兒人,想要完全拿下冀州可能性極小,甚至可能會因為兵力分得太散,而受到重創。”
劉宏聽到這裏,感到十分疑惑,不由插嘴道:“照這樣說,那豈不是不用出兵也沒有關系?反正他們拿不下冀州。”
老臣聽到這話,沒有生氣,淡定的搖了搖頭,解釋道:“話是這麽說,但是以鮮卑蠻夷的做法,以及其首領檀石槐的智慧,想必也是明白這個理的,但是為何他還要這麽做呢?”
“是啊,為什麽?”
劉宏一語道出了朝堂之上所有人的心思。
“自然是搶掠!”
老臣斬釘截鐵的說道:“所以必須出兵,而且是盡快出兵,務必讓鮮卑少禍害些城池,畢竟損失一大,朝廷不僅要出錢赈災,還會收不到任何稅賦,影響極大。”
別的可能劉宏還不在意,但是說到“錢錢兒”這東西,那絕對是鐵公雞中的戰鬥雞,別說拔毛了,不拔別人的毛往身上貼都是好的了!
“好。立即出兵,不過國庫空虛……”
随後,朝中一應大臣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捐獻,無他,劉宏可是鐵公雞中的戰鬥雞,出錢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出的,就只有人了。畢竟這簡單,一道命令下去多的是人。
不過輪到派誰出征的時候,大家又開始了吵鬧……
按下洛陽的風雲,回望遼東。
即便是派出了幽冥,公孫度仍是在檀石槐在幽州南下之時才得到消息。沒辦法,以幽冥的人數,根本無法做到一清二楚,加之檀石槐太狡猾了,對此早有所料,做得相當隐秘,要不是因為人數調動太多,恐怕還得晚上一些時間才能知道。
不過,這還不是檀石槐最厲害的地方,最厲害的是——
“報~”
“主公,魏郡丞、糜倉曹到了!”
“讓他們進來!”
“是,主公。”
“屬下魏攸糜竺參見主公!”
“起來吧,你們都看看!”公孫度心情不好,沒有多說的意思,只是一擺手,然後遞了一個東西出去。
“是。主公。”
魏攸乃是郡丞,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仁不讓的從公孫度手中接了過來。然而,剛看了兩眼,差點沒有跳起來:“主公,當真?”
魏攸右手緊緊的捏着手中的紙張,雙目死死的盯着公孫度。
公孫度沒有回話,也沒有點頭,或者搖頭,就這麽一臉憂傷,目光卻十分淡然的看着魏攸。
魏攸不由心底一疼,好懸沒直接把手中的紙張捏碎。腳下一軟,好懸沒有坐到地上,但一旁的糜竺從小就善于察言觀色,察覺到了不對,及時扶住了他。
“怎麽了?”
糜竺嘴裏問着,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往魏攸手裏飄。
魏攸沒心思說話,反手給了糜竺,踉跄着走到一邊,一個尊臀下墜坐到了椅子上。
糜竺感覺有些尴尬,有種欺負了人的壞蛋的感覺,不過最後還是好奇心勝過了其他的一切情緒。
糜竺比魏攸更加的不堪,看完直接傻了,話都沒法吐出了完整的個。
“這……這……怎……怎……”
公孫度知道他想問為什麽,魏攸也知道,但一個沒有說話的心思,另一個還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
糜竺閉嘴,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了。只是他沒有發現的是,他坐到了魏攸對面,而不是下手。
三人相對無言,書房就這麽安靜了下來。不同的是,魏攸眼中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糜竺則是一臉的擔憂,幾次三番張嘴欲言,但每次擡頭看着公孫度那微微苦澀,卻給人一種極為難受的感覺的面色,最後都沒能說出口。
公孫度是最先回神的,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悄悄的打量着魏攸和糜竺。二人俱是心神不寧,是以并未察覺。
其次是魏攸,而糜竺則是在魏攸的話語聲中回過神來的。
“主公,鮮卑如此慘無人道,我們豈能坐視不理,屬下建議立即出兵,即便不能打敗他們,也要牽制住他們相當一部分精力,為朝廷和中原百姓減輕壓力。”
糜竺一個激靈,看向魏攸的眼神充滿了敬佩,因為他憂心的只是小家,而魏攸憂心的卻是大家。
公孫度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而是再次拿出兩張紙,道:“你先看看這個。”
魏攸不解,這有什麽好猶豫的?
但他還是迅速上前接過,看了起來。
“他們怎麽敢?怎麽敢?難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都不懂嗎?難道他們的王都是傻的不成?”魏攸一臉的驚怒。
公孫度搖搖頭,道:“他們傻不傻,某不知道,但是唇亡齒寒的道理某相信他們是懂的。但是既然他們這麽做了,必然是有原因的。”
糜竺不想像傻子似的聽着這些不明就裏的東西,邁着矯健的身姿來到魏攸身前,一把将紙張搶到手裏,掃了兩眼,面上亦是一臉的驚怒,氣急之下說話又變得不利索了,甚至有些顫音——
“他們……他們……之前明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