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何明的孫子,在帝都的圈子那也是頗有名氣。
這個名氣不是因為他的身份, 而是因為他是個非常風流的花花公子。
不過他的風流跟秦懷安的風流可不一樣, 秦懷安的風流更接近于下流,但他的卻是正正經經的。他對每一任都是真心, 可是每一任都不長久。
盡管如此,他和這些女性分手之後, 卻還是能保持良好的朋友關系,其段位之高,導致向他取經的人一直絡繹不絕。
“小少爺一直都很風度翩翩的, 也從來不會勉強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 最近卻出了點狀況。他上一任女友不知道怎麽的,就是不肯和他分手……”
“這叫陰溝裏翻船, 不叫不正常吧?”歐陽彥聽着, 實在是沒忍住打斷了他的話。
周遇玉扯了一下歐陽彥的衣服, 後者回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默默閉上了嘴:“好吧, 你繼續。”
“好的,”那管家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知道對什麽人該用什麽态度, 歐陽彥是大師他知道, 別說打斷了,就算是指着他鼻子罵,他也不會生氣, “小少爺說,那女友不知道是不是撞鬼了,明明自己也沒什麽好的,她怎麽就念念不忘呢?”
歐陽彥聽到這裏,又想說話。不過他偷偷看了眼周遇玉,見她聽得認真,就憂愁地把嘴閉上了。
這徒弟什麽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脾氣太好。他們做天師的,脾氣那麽好做什麽?過得一點都不痛快。
就好像雲雅蘭,別看她現在脾氣那麽好,那也是年齡上來之後,她年輕那會,可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合她眼緣她一句話都不跟對方說,哪像周遇玉,這才多大啊……
周遇玉不知道就一會的功夫歐陽彥又開始走神感慨,她聽着管家的陳述,眉頭不自覺就皺了起來。
只聽得管家繼續說道:“當然,這不是重點,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們也不會覺得小少爺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重點是,糾纏半個月後,小少爺就跟那個女人複合了。之後……”
管家說到這裏又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形容才好:“之後少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明明還是那個殼子,有時卻好像換了芯一樣。他有朋友從國外回來找他,他卻不記得對方,過了好幾天才想起來……我們試過,那些不在帝都,最近沒有合他見過面的,他都不怎麽記得了。然後去醫院,醫生也查不出任何毛病來。”
事情說到這裏,總算有了些靈異的色彩。
周遇玉覺得這件事按照往常來說其實并不難辦,可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跟往常一樣。
前幾天他們遇到另一家的事情,就明顯是那個幕後黑手在搗亂,相對應的,處理難度也上升了不少,不知道這次會不會也是同樣的情況。
“聽起來确實和鬼魂有關,”看管家說完之後用殷切不已的眼神看着自己,歐陽彥放下了茶杯,如他們所願地開了口,“一般來說呢,這種情況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那個女人被鬼蠱惑了,然後幹擾到了何家小子;另一個是那個女人身邊有親近之人變成了鬼跟着她,看她過得不如願,然後去蠱惑甚至半附身了何家小子。我傾向于後者。”
歐陽彥的推斷和周遇玉不謀而合,她也是這麽想的。如果是後者,尤其是半附體的話,更能解釋他為什麽會對其他人記憶不清,因為那些人鬼魂沒有見過。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還是得見見當事人才能确定。”歐陽彥看管家一副自己已經解決了事情的模樣,不禁潑了盆冷水。
何明倒不像管家那樣情緒外露,無論是聽到推斷還是被潑冷水,他的神色都和之前沒有太大的不同。
“歐陽大師放心,這道理我自然知道。我已經喊了他到這裏來,算算時間也快到了,您看您是留在這裏直接和他對話,還是……”
“直接留下就行,如果那鬼魂見到我跑了,不是更好,我幫他驅散鬼氣就能解決問題。不過以防萬一,遇玉,你裝作是秦哥帶來的人吧。”涉及到鬼魂的事情的時候,歐陽彥馬上變得相當的正經,絲毫沒有了之前三句話就開始走神的模樣。
周遇玉見過他這情況好多次了,早已經見怪不怪,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不在乎其他人看法的驅鬼師,總比在乎的過得自由。
歐陽彥這個安排相當的簡單,也沒花時間布置什麽陣法。
換了旁人安排完就這麽大大咧咧地坐着吃點心,恐怕何家人已經開始懷疑他到底會不會驅鬼,可當這個人是歐陽彥又不一樣了。
哪怕他吃着點心,管家看着他的眼神,也同樣恭恭敬敬,也沒人問他為什麽不提前準備。
“這個點心不錯,哪裏買的?”歐陽彥又吃了幾塊點心,感覺味道不錯,他改天也可以去買一點。
管家非常上道地表示都是家裏的廚師做的,如果他喜歡一會可以打包帶一些回去。
歐陽彥滿意地點了點頭,順便問了問那廚師還會不會做別的點心,尤其是用桂花做的……
周遇玉就這樣看着他又和人讨論起了點心,感覺有些無奈。
這到底是他帶着自己來驅鬼,還是自己帶着他?
周遇玉正想着讓他不要吃那麽多甜食,話還沒出口,何威勳就已經到了。
周遇玉默默把話咽了下去,安靜地坐在一旁,乖巧得仿佛自己只是一個來做客的小姑娘。
秦瀚峰看她這模樣,大概也明白了秦柏為什麽會喜歡這個姑娘。
比起模樣性格,秦柏最喜歡她的大概還是她這生動活着的感覺,和以前的秦柏委實是兩個風格。
“祖父,秦老爺子,李伯,”何威勳也掃到了周遇玉,不過對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就沒有多加關注,只是客氣地和幾人打了招呼,“這位是……”
“我是天師。”歐陽彥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直接就把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
周遇玉一直留意着他,看他這風度翩翩,有如芝蘭玉樹的模樣,頓時明白他這數不清的桃花是怎麽來的了。
而且就算他現在明顯被鬼魂影響,他的氣質也沒受太大影響,依然有如君子一般。
周遇玉現在倒是不奇怪他被鬼魂纏上了,她比較奇怪的是,這人居然現在才被纏上?
而對方聽了歐陽彥的話,似乎有些意外。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身形也跟着晃了一下,不過很快又穩了下來。
周遇玉看着他那邊緣虛化的影子,輕輕勾起了唇。
這鬼魂看着不太聰明啊,他如果留下還好,歐陽彥未必能那麽快發現,他這一跑……
果不其然,随着那影子稍稍一個晃動,歐陽彥手中的銅鐘就擲落于地,正砸在影子的邊緣上。
然後歐陽彥把何威勳往管家的方向一推,後者連忙扶住人,擡頭想問他有沒有事,卻被何威勳突然變得異常濃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他有些着急地看向何明,何明雖然也心疼,不過卻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緊接着視線重新落回了歐陽彥身上。
他不像周遇玉能看到鬼,因此只能看到歐陽彥從腰間取出一條非常細的鐵鏈,用它進行一番打鬥之後,便仿佛捆住一個人形物體般以一個詭異的形态浮在了半空。
“遇玉,你對那個人的情況比較了解,你去問。”歐陽彥招手道。
這鬼并不難纏,不過逃跑的本事倒是不錯。如果不是他早早就用青銅鐘砸住了對方的影子,讓他逃不出這個大廳的範圍,恐怕自己都未必能抓住他。
周遇玉看他有些疲憊的模樣,扶着他到一旁坐下,然後才上前,冷眼看着這個面容模糊的鬼魂:“他沒害過人,你為什麽要纏着他?”
那鬼魂看歐陽彥退下,換上周遇玉這麽一個沒什麽威懾力的小姑娘,還以為自己有逃跑的機會。
可他沒想到,周遇玉對着他毀了容的臉絲毫無動于衷,看他似乎想掙紮,一下就扯住了鎖鏈。
“哎哎哎,疼疼疼!”被這麽一扯,那鬼魂連忙提了嗓子喊道,那聲音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不過周遇玉依然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沒有絲毫的動容:“別演了,說實話吧,我還能看在你沒有作大惡的份上不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比起歐陽彥來,周遇玉的聲音可謂是又溫柔又悅耳,可是那鬼魂聽着,卻感覺背後一涼。
如果是老天師這麽說,他還會覺得對方唬人,可周遇玉這麽說,配上那看不出表情的臉,他總覺得對方說得是真的。
不然對方年紀輕輕的,哪能那麽老練,怕不是本性就是如此?
這麽一想,那鬼魂也不裝模作樣了,而是直接替自己辯駁起來:“什麽魂飛魄散?我幹什麽了?琳琳那麽好,他卻要和人分手,琳琳求複合他也不同意,我這是替天行道!”
“胡說八道!”也許是因為半附體的鬼魂剛走,何威勳暫時還能看到這鬼,也能聽到對方說的話。
他聽對方把責任全部甩給自己,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了:“當初我們談戀愛的時候就說好了,有感覺就在一起,沒感覺就散,我從沒對不起她過。而且你口口聲聲替天行道,難道你沒看出她不對勁?你不想着讓她恢複正常,反而放任這種情況,難道是對她好?你這自我洗腦能力挺優秀的啊。”
哪怕剛剛經歷那樣的情況,何威勳的思路也異常的清晰。
周遇玉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有些贊嘆。
這人很厲害啊,條理清晰,也沒有怪罪那個害他這樣的姑娘,估計平時就更不會把責任甩給女方了。
這樣的人,又長得好看,招惹多少桃花都不稀奇。
所以……周遇玉稍稍走神了一瞬。
所以她遇到的帝都二代裏,最蠢的果然還是秦懷安吧,跟其他人都不是同一個畫風,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